“从事?江东的从事能有这么大的财力,把婚事办的那么风光?”
“能取江东之主的表妹为妻,可不得砸锅卖铁的风光吗!”
周遭的仆人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唯有绣墩看到黄媛脸色煞白,布满茫然、惊诧的神情,一瞬间站立不住,牢牢倚靠在她身上。
黄媛像个游魂一般,被绣墩扶着坐在临池石畔,方才得知的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让她心神激荡,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自持。
“女郎,胡从事怎么能如此,您每日每夜都等他,他竟做出如此负心之事!攀上贵枝!”绣墩气的直落泪,可见黄媛就呆呆的望着平静的湖面,一言不发。
湖面一阵秋风刮过,直吹黄媛的心门,让她大梦如初醒般。
“走吧,去见父亲。”
当黄承彦再见到女儿时,感觉眼前像是变换了一个人,眼神中透露的冷静与无望,让人有些心疼。
他叹了口气说道:“为父这身体你回来这么久,想必心里也明了。为父只盼你能嫁给一个诚心待你的夫婿,不愿你再卷入到是是非非之中。”
“女儿不孝,未能承欢膝下,照顾父亲,婚姻大事本由双亲做主,且按父亲的心意来挑选吧。”黄媛平静的说道。
她的这番话让黄承彦未曾料到,他本备好了满腔说辞,想说服执拗的女儿,可竟没想到答应的如此爽快。
“只求父亲替我做两件事。将父亲心仪的良配带到家中,不考学识渊博与否,只让他尝一尝女儿的手艺。若是有人尝尽女儿所作之物,并未面露难色。那父亲便说女儿貌丑,其貌不扬,难登大雅之堂,且看那人的反应。”
“若是一不嫌女儿厨艺不佳,二不重女儿颜貌,那女儿便嫁。”黄媛缓缓说完,听见父亲左右为难。
“阿潆,你这如此刁难别人,只怕真要把这些贤士吓走。”
“若是寻不见,那女儿便一辈子照顾父亲便是。”黄媛像是笃定了心志,不由他人分说。
黄承彦无法,只得答应下来。
诸葛亮同徐庶一同到了黄府的宅院,刚进院门就发现院内种满了紫藤花,只是当下时节都枯萎落败。由下人带领,穿过采直棂窗回廊,从前院来到中庭。
黄府虽不及其他大家族有着奢华的排场,但整个中庭布满各色巨石绿植景观,雅致至极。
除却诸葛亮、徐庶,还有几位荆襄有名士族家的公子,纷纷站在院中,观赏院中景致。
他们都是受了黄承彦之邀,来此赴宴。黄承彦虽与人相交深厚,但素少邀请人来家中做客,更不会提及家中内事。能进入黄氏府邸本就是莫大的荣幸,更何况是来参加夜宴。
徐庶拉着诸葛亮落座后,还饶有兴致的继续对诸葛亮发问。
自从诸葛亮回到荆州,徐庶就一直缠着他,询问他此行益州的所见所闻。
回来已有月余,诸葛亮忙着把益州所行整理清楚,将那份悉心准备的大礼给好好完备一番,只待那位将军第三次寻来。
可眼前这个人好像有一肚子的问题,真该把他给带上,一同去益州。诸葛亮轻挥羽扇笑道。
好在下人端上餐食至食案上,能堵住这人的嘴了。
荆州远离战火,还算安稳,可到底是出于大乱不定的时节,黄府的吃食一席从简,食案上摆着的,无非是些普通餐食。
诸葛亮同徐庶早已习惯,对于他们而言,那一盘不常见的炙肉,已算是罕见之物。
倒是那几位世家公子左瞅右望,只盼再端上些珍馐,强压挑剔之心。黄承彦环顾一圈,见唯有诸葛亮面色平静的坐在一旁。徐庶像是真的饿了,眼睛实在不离那盘炙肉。
黄承彦寒暄一番后,便招呼众人饮食起来。徐庶吃的欢香,诸葛亮却吃的心下不安。黄老先生突然宴请众人来府,却不讲明夜宴名由。
直到下人端上一碗白粥,引得众人不解。尤其是那几位士族公子还等着压轴的大菜,没想到是一碗普通的白粥。
见气氛异样,黄承彦终于开口说道:“这是小女所作,名为鸡头米粥,各位尝尝。”
徐庶舀起一勺,对着诸葛亮嘿嘿笑道:“让我瞧瞧这位神秘的黄氏女郎有多好的手艺。”
刚吃到嘴里,徐庶的五官立刻扭曲了起来,一阵反胃,想吐了干净,却不能失了仪态。于是,强逼着自己硬吞了下去,连忙拿起茶盏漱口。
见到诸葛亮要吃,他一把抓住诸葛亮的手,焦急低声道:“不能吃!你瞧!”
诸葛亮随着徐庶一同看去,其他的士族公子吐的吐,咽的咽,纷纷面露难色,不肯再吃第二勺。
“这位黄氏女郎的手艺可真不敢恭维,怕是打死了买盐的,一碗的粥有半碗的盐,勾芡稠厚真是要噎死人。”
徐庶默默吐槽完,见诸葛亮盯着面前的鸡头粥,笑涡在唇边绽放,随即吃了起来,一口接着一口,仿佛在吃一碗寻常的粥。
见诸葛亮吃的这么香,徐庶先是怔了一下,随即眼珠子一转,疑惑自己方才是不是尝错了,又壮了胆子尝了一口,立刻坚决的把鸡头粥推到一边,这辈子都消受不起。
不光他吃不下,在场除了诸葛亮这个味觉不正常的人,其他都不敢享用此等“美味”。
目睹这一切的黄承彦,第二日就拉着好友司马徽一同去了趟耘野草堂。
茶炉上发出轻响,定安熟练的把茶盏洗涤干净,拿起素布,一点一点的抹干。书房里来了那位吃了两次闭门羹的左将军,正和诸葛亮畅谈,足足快三个时辰。
这是诸葛亮待客最久的一次,定安擎起铜壶,朝案上盏里注茶,一边到一边真诚说道:“二位将军用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