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晚膳,周瑛笑着看到孙登圆滚滚的肚子,拉起儿子肉乎乎的小手去后苑散步消食。
晚间,春风中还是夹杂些许凉意。母子俩慢慢悠悠的走在前面闲聊,白凝在身后跟着,臂腕上挂着两件披风。
走了一会子路,周瑛听到庖厨仓房的方向传来一阵喧闹。
到那听了几耳朵,唇边的笑容僵住,她立刻给孙登牵给白凝,“风大了,先带世子回房罢,莫在受了寒。”
瞧出母亲神色有异,孙登拉着周瑛的衣袖道:“阿娘不回吗?儿画了一个新的迷宫图等着阿娘来解。”
“阿娘有些事情要处理,一会便回去陪你,好不好?”
乖乖跟着白凝回去的一路上,孙登都在担忧母亲,因为他看到母亲在听到庖厨那群人闲聊的内容后,面色从不解变成委屈,还有些伤心,这些神情都是掩饰不住的。
他隐约听到的什么“陆氏,姻亲,夜宿侯府,不知羞耻。”这些词,是它们引得母亲伤心了。他知道母亲不想让他听到,所以才遣他回来,他不想让母亲更加难过,便听母亲的话。
在房里等了许久才等回母亲,见到她眼眶红红的,唇间发白,反倒把眼睛衬得更红。他不敢问,只乖巧安静地陪伴着母亲。后来母亲哄他入睡,他也没有吵着闹着要听母亲说故事。
离开孙登的房间后,周瑛发觉身子有些发软。被白凝扶上床榻后,她让白凝把秦剂请来诊脉。
烛火通明,内室里满是药香气。忙碌了好几日才得空来内院的孙权走进来时,以为进错了屋子,在看到安睡在床上的周瑛,脸上浮现笑意。
将周瑛搂在怀里时,她有些懒懒的,没精神。对他也有些不配合。
孙权疑惑,前几日才说想要个孩子,今儿就开始拒人于千里之外了,疑惑问道:“身子不适?”
周瑛轻点头。
“来葵水了?”他附在她耳边悄声问。
“来孩子了。”
周瑛看到孙权楞在那,还在回味她说的话,又补充道:“你又要当爹了。”
他整个人激动的说不出话来,手掌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她的小腹。
这里,孕育着他和她的血脉,是孙周的血脉。
周瑛引着他的手,轻轻覆在上面道:“今日秦剂来诊脉,说是喜脉。不过我是将将有身,孕脉模糊不清。秦剂说过几日再诊一次确认。可不要高兴的太早,万一又是我吃多呢。”
“不会!”孙权直接否决周瑛的担忧,“秦剂的医术,孤信得过,定不会诊错。”
“我不想让旁人知晓我有身子了。”
“这是喜事,为何不让人知道?”
孙权恨不得明日就去宗祠给祖宗上香,求拜周瑛此胎安康,再让玄观日夜祈福,保佑母子平安至生产那日。可能不出三日,连长江里的鱼全都知道周瑛身怀有孕。
“终究还是避讳些的好,等安稳过了三个月,我才安心让其他人知晓。不然出了什么意外,就是空欢喜一场,平白惹人笑话——”
“不会的不会的。”孙权急忙止住周瑛嘴里的“意外”二字。他不会让任何意外发生,他只想让周瑛安安稳稳的孕育这个孩子,平平安安的给生下来。
“内院里眼不见有太多意外。”周瑛话里有话,让孙权又想起这内院里的女人每生一子都一波三折,而往往都是人祸。
“今日可是发觉身子不适,才请了秦剂来。”孙权移了话题。
他刚问完,就看见周瑛低头不语,渐渐地,锦被开始被泪珠浸湿。
“怎么了?快告诉孤。”孙权着急地问,看到她委屈流泪,自己的心也被揪的生疼。
周瑛摇摇头,垂眸不语,紧紧抱着他,不愿撒手。过了许久,他感觉胸口的衣襟湿了一片。
“仲郎,带我和登儿离开这里,去一个没人能找到我们的地方。”周瑛抬眸,满眼的泪珠,无比渴求的望着孙权,看到他微微惊诧的目光时,她的眸中渐渐昏暗,泪珠滑脱至苦笑的嘴角,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很傻,是不是。”
“我答应你。”他轻触她的额头,两两相望时,不知怎么也流出了泪。情动之时,承诺是真的,明知不可能实现,却一心只想让她获得这一时的开心。
现在蜷缩在他怀里的人,很少如此脆弱过,说些傻里傻气的话。他失了想要问清的心思,默默陪着她。
看她渐渐安睡。待呼吸声平,他悄然出了房,叫来了白凝。
“夫人今日可是遇见了什么?”孙权沉声问道。
白凝紧紧闭着唇,犹犹豫豫不敢明言,但准确抓到孙权脸上开始出现不耐烦的神色时,她回道:“回至尊,最近内宫里盛传夫人当年和陆氏的姻亲之事。私下言说夫人不知廉耻,曾夜宿侯府,媚勾主上。”
她说这些话时,看到孙权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修长的手指死死捏住腰间的佩剑。
“夫人是个从不在乎别人如何诋毁置喙自己的性子。可今日绯言绯语却让世子听见了,为人母者怎会愿意如此。夫人不想动气伤身,伤了腹中胎儿。又不愿施加惩戒,欲盖弥彰让旁人全信流言。更会有损阴德,对孩子不利。夫人便是再不顾及自己的声名,却也事事为世子和腹中的孩子着想,难为自己,隐忍至此。”
白凝声泪俱下,只为周瑛委屈。
曾经周家的三女郎是有多骄傲,从不惧旁人目光。现如今却为了孩子,生生被流言中伤,郁结心中。曾经也是他许诺会好好护着她,不会再让她受委屈,可面对的这一切,却逼得她想逃离这里。
心里一阵抽的疼,回想起她方才泪眼婆娑求他的模样。孙权深吸一口气后,唤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