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五六天,清嘉只勉强将少年心脏的伤治愈,他的腿伤太重,还是只能整日坐着,慢慢将养。
茅草屋的窗外有一株快要枯死的桃树,枯黄的叶子已经被风刮落得不剩几片。在满山的碧翠之中,这棵几近光秃的桃树看起来十分不协调,散发着一种衰颓败落的寂寥之气。
少年静静坐在床榻上,双眼空洞地望着那快枯死的桃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清嘉在屋里熬着药,药的苦涩气味弥漫了整个屋子。
“你又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怕是好不了了。”少年一连数日没有说话,终于开口,说的却是无比丧气。
“胡说些什么,你会好的,不过是腿伤而已,慢慢治会好的。”清嘉强调道。
“你整日守着我算什么,该回哪里就回哪里,我们素不相识,我不值得你如此。”少年依然望着窗外的桃树,皱眉道。
“我同你一样无处可去。”清嘉将煮好的药盛到碗中,递给了少年,笑道,“你的存在就是我目前的归处。”
“你是叛逃死神吗?”少年接过碗,突然问道。
清嘉挠了挠头,不知道如何回答,她想了又想,道:“当然不是,只是我现在……怎么说呢,算是……不合时宜吧……”
清嘉努力尝试解释,却发现根本没法解释,总不能告诉这个少年自己是从三百年前穿越来的吧。
少年用他那沉静幽深的眸子看了清嘉一眼,不再追问了,他一口喝下了药碗的药,面色没有一丝变化。
“你还真是不怕苦啊。”清嘉感叹道。
少年放下药碗,没有说话,目光再次投向窗外的那株桃树,安静地如同雕塑。
清嘉知道他腿疾难医,心病更难医。
“这屋里只有一些锅碗,没有粮食,我们也不能一直吃野果子过活,我今天要出去一趟,买些米回来。”清嘉想了想道,“我穿着死霸装遇到巡逻死神的话比较麻烦,需要和你换换衣服。”
少年看向她,皱了皱眉。
“换个衣服而已,你不要这么迂腐好不好。”清嘉无奈道,“我不看你,你脱了扔给我。”
少年闻言脱了有些破烂的外衣丢了过来,他年纪尚小,身形和清嘉差不多,清嘉换上他的衣服,正合身。
她走了出去,发动瞬步,很快就到了润林安。
三百年前的润林安倒没有太大的不同,她轻车熟路找到了米店买了三斤米。
清嘉穿越过来,身上的钱总共也就200多,虽不多,但庆幸的是尸魂界的钱币几百年来没有变化,故而300年后的钱在这里也能用。
买了米她又跑去买衣服的店铺,买了两件素净的直垂,钱已经所剩无几了,她数了数剩下的钱,想着再去买几个鸡蛋给少年补补身体。
她沿着河边的小路往卖鸡蛋的店铺走去,走着走着突然看到两个武士站在河边歇息,二人的身旁放着一篮果蔬、一筐笔墨纸砚和一个鸡笼,鸡笼里一只斑鸡正在咯咯叫着。
二人正在小声议论着什么。
“你说家主大人会不会听义章少主的,不再去找什么合适心脏了。”
“怎么可能,义章少主他要是没有心脏更换,活不过一个月了,家主大人怎么舍得。”
“可义章少主现在拒绝吃药,逼着家主大人放弃,家主大人能怎么办。”
“唉,义章少爷太善良了,得知家主收养惣五郎那小子的真正目的后,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对家主以命相逼,可家主大人也是无奈啊。”
“听说惣五郎那小子拼命抵抗,伤了心脉,也不知死了没死,就是没死,他的心脏也是没法用了,家主大人现在再去流魂街找新的心脏也不容易啊。”
“要我说,要是没有家主大人,那小子早就饿死或被打死在流魂街了,如此大恩,叫他献出心脏他竟然不依,真是好没良心,一个流魂街贱民而已,一开始便不必收养他给他什么好处,应该直接夺了他的心脏……”
“你说的倒容易,屠戮平民虽不是什么大事,可这些年瀞灵庭管得严了些,万一被发现总还是有些麻烦。”
“流魂街的平民无非是些早晚要化为灵子消逝的存在,有什么可在意的,也不知道元柳斋那个老顽固怎么就变得这么仁慈软弱了。”
清嘉刚开始听到二人对话时就立刻隐去了灵压,发动了曲光盖住了自己,她偷听着二人对话,本来还感慨绫小路家的这位大少主还挺好,觉得这两个武士也都是忠诚良善之辈,可听着听着,她就发现这两个武士和那许多可恶的贵族一样,都是些不把平民当人看的混蛋。
她感到心中气血翻涌,控制不住想要揍这两个武士一顿。
她本想忍下去,可想到那个叫“惣五郎”的少年日日呆坐着看窗外枯树的哀戚神情,越发为他感到难过。
他被绫小路宗盛收养之时哪里会想到对方只是图谋他的心脏呢,当他发觉所敬所爱的义父所有的慈爱和关心都是虚假之时,心里该有多绝望痛苦啊。
想到这里,清嘉下定了决心,她悄悄走到两个武士身后,将二人踢进了河里。
二人噗通、噗通跌入水中,大声叫嚷起来:“是谁!……谁啊!……有本事现身出来!别让我抓到你!……你死定了!”
清嘉懒得听二人叫嚷,见二人都会水,不会淹死,便提了他们的鸡笼和篮、筐,瞬步逃离了“作案”现场。
“抓贼啊!抓贼啊!”那两个武士在河里大声叫嚷起来,可周围路过的平民心中都暗自叫好,没有一个帮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