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光从8岁开始就再没开口说话。
茶余饭后,她常常被人提及。
“那个住在西边别墅的少女,就是很漂亮那个,是个哑巴。”
“啊?不会吧,看不出来啊。”
“可惜吧!听说她成绩优异,唉。”
……
对于这些,黎光自幼听多了,早就习以为常了。
她只会将自己关在屋里,然后一声不吭画着画。又或是去花园里自顾自跳舞。
少女12岁时,穿着洁白的舞服,长裙扫过园中的玫瑰花。
她似乎是从油画中诞生。
玫瑰傲人,曾经的她也是。
房间里的奖状贴满了墙,奖杯奖牌数不胜数。
8岁是她的噩梦。那件事后眼泪化为结界,封印了她的心,她再也不开口。
闲言碎语如铁锤,敲碎了她的自尊,按下了她高傲的头颅。
明明她那样优秀,可是大家却只愿意用“哑巴”来定义她。
“看!那个有钱的哑巴。”
“那个漂亮的哑巴。”
……
后来一家人搬去了美国。
飞机上,妈妈蹲下身子揉了揉黎光的脸颊:“不会太久,爸爸有个生意在这里。”
她没有反应,很平淡,甚至她有意躲避妈妈的触碰。
站在洛杉矶的街头,面对周围陌生的人,她心如止水。
……
好像做了一场梦。
不太记得了。
只记得是爸爸做生意失败了,他要东山再起,依然就在美国。这些黎光不参与,也没资格参与。
自己从贵族学校退学,转学到离家最近的普通学校。
转学那天,她站在新学校的教室里,明明提前说好了由老师帮忙自我介绍,可是她忘了。
于是,几十个人大眼瞪小眼,看着黎光。
她快急哭了,睁着无辜的双眼看着老师。
过了大约1分钟,老师终于想了起来,连忙给黎光道歉。可是这也使黎光给大家留下了“架子大”的印象。
周围的议论声很小,但很刺耳。
还好,她习惯了。
不能说话的黎光听觉很灵敏,她总是默不作声地聆听,那些不好的话也都听在心里。
老师简单地给她分配好座位后就正常上课了。
大约是音乐课的时候,温柔漂亮的杰西老师注意到黎光这位新同学,她笑了,露出浅浅的梨涡:“我们邀请新同学领唱”
!
黎光的心顿时沉底了。
她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挥了挥手。
“她在做什么?”
“不知道,但我感觉不太好。”
“她好像是个哑巴,天呐!”
“别这样,这很不礼貌。”
“真不敢相信。”
杰西老师明白过来,多少眼中充满了歉意。道歉之后,她怀着不安地心找到了黎光。
“我非常非常抱歉。”
黎光微笑了一下,不过很快收起,她每次微笑都如此,稍纵即逝,仿佛马上就要抓住光了,可是最终失败了。
16岁的黎光长着一张清秀的脸庞,她的双眸像是颗剔透的宝石,似是神明点亮的油灯,似星辰大海,令人痴迷。一颦一笑楚楚动人,她似乎是美好的象征。仔细看你会发现,她是深潭般的死寂,安静得似乎是逝去的生命,不争不抢,与世无争。她自带忧郁。她的情绪丰富,都流露在那双无与伦比的双眸,常常,那双美丽的眸子布满泪水,可她就静静地,看着眼泪掉落,受着所有委屈。
大概那种疏离感就是这样养成的吧。
“我是杰西老师,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找我,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黎光收下名片,点点头后与老师道别。
看着陌生的学校,她不由得回想起自己在贵族学校的生活。
那个时候安妮是她唯一的朋友,她是个热情大方直里直去的女孩。
后来安妮说自己要去中国,与黎光告别后,她们互相留下了联系方式。
后来她认识了班森,她的恶魔。
班森家势力很大,一手遮天这个词用在这个城市有点夸张,但是在对于班森本人,用在学校可是太合适了。
不过当时黎光家有点钱,班森的行为并不是非常过分,也就不是很在意。
少女左手的佛珠盖住了那被烟头烫伤的痕迹。
放学后,她跟着手机的地图回家,关上房门世界才属于她。
她啊,只要每天可以有一点属于自己的时间就会满足。
她去临摹莫奈的画,去听古老的钢琴曲,想象自己漫步在午后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蓝天白云,微风吹过,她张开双臂,享受那片刻的相拥。
大约十点多,漆黑的客厅传来开门的声音,紧接着是塑料袋放在桌子上发出的声音。
她回来了。
妈妈又提着一袋东西来到了黎光身旁。
“给你带了小蛋糕。”
黎光冲她微笑了一下表示感谢。
裴容音自己拿了一个,给黎光了一个,开始挖起蛋糕来。
她思索着,随后还是在纸上写下:为什么回来这么晚。
抱着一丝希望,她看着她解释。
“我去另一条街给你买蛋糕了嘛。”
似乎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裴容音很快离开了。
她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