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匝匝的箭雨落入人群,利矢破开皮肉,带出红艳艳的鲜血,干脆利落的巨大冲击瞬间摧毁场内一切秩序,尖叫声四起,人群都疯狂往四方出口处涌动,甚至冲散了玄天楼闻声赶来的守卫!
先声夺人的箭矢之后,一群黑衣人从后甲板方向走进内堂来,来势汹汹,见人就砍,一如饿狼扑向羔羊群!
为首的那个黑衣人一脸凶恶相,他狰狞扑向一位抱孩子的华服女子,刀尖淌血的砍刀挟内力重重劈向她怀抱里的孩子,尚有几分温热的血珠甚至直接甩到了那母亲的脸上!
不少人一边往外逃一边仓皇回头,只见那母亲拼尽全力往后躲,一只点缀有珍珠的绣鞋都慌得离了脚,玄天楼守卫调动全部内力催动轻功往前冲,却还是慢那恶匪一步,眼睁睁看着襁褓中小婴儿的头被生生削下来,落到地上甚至还骨碌碌滚了几圈!
鲜血溅了那母亲满怀,那一刀同样划破了她的衣袖,她手臂上的伤甚至深可见骨,她却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紧紧抱着手中的襁褓,愣愣盯着那小小的头颅,任由自己被玄天楼守卫扯走。
为首的黑衣人见状哈哈大笑,狰狞恐怖的样貌唤醒了一些人的记忆,人群中不知何处传来一声惊恐的高喊:“他就是诡盗!西洲诡盗!”
人们闻言,顿时跑得更快、挤得更加用力!
偌大西洲之上大小势力无数,纵然彼岸宫和暗城作为“西洲二主”名闻中陆,人尽皆知,但其他势力也并非都是废物,更不是都臣服于二者之一,这诡盗,正是极有名的一个!
他们奉诡盗为首,专司劫掠,无数小势力深受其害,狠起来甚至彼岸宫暗城都敢抢!
亡命之徒,心狠手辣!
黑衣人见自己被叫破了身份,非但不否认,反而笑得更加猖狂:“正是你爷爷我!”
“彼岸宫?暗城?狗屁的西洲二主!老子从来就没服过!诡盗才是天下第一!”
诡盗放着狠话,殊不知此前红台上的那名舞女已然闪身来到他身后,拇指粗的麻绳瞬间捆缚住他,深厚内力加诸其上,当即困住诡盗的上半身,叫他动弹不得!
周围玄天楼守卫的士气也为之一振!
这一切只发生在短短几息间。
而玉怀君,本该自混乱之始就随人群冲向前甲板,为下船作万全的准备,却还是在发现弩手后翻身一跃,稳稳落在二楼立柱旁。
占据制高点后,她招来了弩手的猛攻,一支支箭矢重重钉上立柱,显然裹挟了内力!
玉怀君背靠立柱调好□□,见缝插针,每一箭都能稳稳收割一条性命。
只恨对面箭矢压制如雨,严重限制了她的发挥!
上好新箭矢再回头,玉怀君发现箭雨稀疏了很多,仔细一看,果然看见诡盗被那舞女从背后捆缚住,却发现他竟丝毫不作挣扎,脸上闪烁着诡谲的恶意。
有诈!
玉怀君动作快过思维,瞄准、注力、发射一气呵成,凌厉弩箭挟破空之势洞穿诡盗的脖颈,竟是正好卡在其间!
箭镞尖尖处一滴血恰巧滴下,诡盗倒地,内力强劲的舞女后退几步,神色有几分恍惚,显然差点中招。
玉怀君正要趁机多收割几人,就发现方才自己放的火已经熊熊燃起,很快就要燃到她这里;针对她的箭雨更是空前猛烈,简直带着一种不要命的狠辣决绝!
玉怀君看得清形式,知道他们已至强弩之末,不再恋战,哐当踹开一扇门,冲到窗前一跃而下,然后直奔前甲板而去,只待混入其中下船!
孰料那群黑衣人不躲不逃,竟然还不要命地追着她过来了!
“死士”二字在她心中一闪而过,玉怀君当即放出信号弹,“咻”的一声过后,天空炸开一朵绚烂的烟花,竟是彼岸花的形状!
彼岸花,彼岸宫的标志!
这就已是明明白白的威慑,可那些残余的黑衣人仍无避退之意,握紧手中的刀便一拥而上!
玉怀君着一身雪色云纹锦衣,经过这一番混乱,却仍是纤尘不染,斗篷也还好好的披在身上,只一头青丝因为频繁跃动稍显凌乱,却丝毫未曾减损她的美。
锋利的、皎洁的、神圣的,美。
此刻要近战,她终于解开斗篷,随手扔到一旁,左手短匕、右手玉骨鞭,毫不畏惧地迎上那二十余名黑衣人。
长鞭绞杀,短匕揕刺,皎白身影落入一大群黑衣人中,一眼望去便显弱势,实际情况却恰好相反——玉怀君落入其中,明明身着白衣,却像是来自地府的阎罗。
连杀人的动作都极具美感,流畅凌厉,多一份嫌繁,少一分则缺,每一次用力都恰到好处。
只可惜,虽是单方面绝杀,玉怀君的白衣也免不得沾上几滴鲜血,倒略略损了她仙人般的气质。
以一敌多终究耗时,玉怀君先等到的,不是自己人,不是玄天楼守卫,不是彼岸宫中人,而是阳景昭!
带着乌泱泱一大群人的阳景昭!
他身上仍是那件天青锦衣,手上也不曾拿武器,瞧着与他身旁所有人格格不入。
阳景昭急急冲过来,见玉怀君仍在此处搏杀,当即抬手下令攻击。
玉怀君始终不曾放松警惕,也不觉得阳景昭是友非敌,但那些黑衣人,确实尽数倒在了他下属的箭下。
也算是以人之道,还施彼身。
玉怀君结结实实打过这一场,此刻半是结束,也免不得长出一口气。
她静立于雕花围栏旁,背后是茫茫三千里瑶光海,其上夕阳斜照,渲染出浩荡无垠的壮美;面前是火舌吞吐,正要焚毁半边楼阁,也灼烫天际;更远处拐个弯便是下船处,船抵西洲渡,下船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