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断续续,夹杂着女子的如诉如泣,哀从中来。
她的身边挤满了似人的生物,模糊的面容,模糊的身形,他们甚至相互交头接耳,正在参加一场真正的婚事。
有一影子挥挥手,好像示意柳清鸢低下头同自己说话,柳清鸢单觉得脑子一懵,不觉想低下头去……
突而鸟鸣响起,顷刻,柳清鸢周围的影子便散了,化作一缕黑烟,遁入地下去。
她松了口气,她知她要是低下头去定会化作那似人生物的同类。
乍一放松,她眼前变换了模样,大堂中间,有两人身着喜服,在灰扑扑的场景中红色分外扎眼,新娘的身后是血,血的脚印离她越近越鲜活,离她越远越混于黑色。
让柳清鸢顿觉自己脚下也黏腻起来……
是井中的女子!
柳清鸢虽看不见盖头下的脸,不过她听得见她的声音,女子的周围却是听不见的,或许是装作听不见罢。
柳清鸢见有影子强硬地按住盖着盖头的新娘,张开的嘴里发出极其洪亮的声音——
“一拜天地赐良缘,二拜高堂永安康,夫妻对拜生……死……相随……”
最后一句突然变得沙哑起来,似百年磨盘饱经风霜,两块石头一碰,硬生生挤出来的话。
柳清鸢朝周围看了看,那些似人的生物都没有任何异样,安静几秒后,不成型的手居然拍出了热烈的掌声,他们拍着拍着,又戛然而止。
虽然看不清他们的脸,但柳清鸢知道,她没有拍手,她不合群,他们要她也拍手。
不能拍手!
她知道。
每一步都是他们想要她同化的陷阱。
柳清鸢冷静下来,她心一横,干脆豁出去。
“好!”干净利落地一声似乎吓到了那些似人的生物,她觉着那些影子都虚晃了几秒。
“好一个生死相随!”她又补充,把“生死相随”四个字落得十分重。
柳清鸢的反应出乎它们的预料,大堂里鸦雀无声。
然而这死寂并没有持续几秒,大堂的另一侧便爆发出另一阵叫好。
“好一个‘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那叫好的男子边说边笑,笑得前仰后合,一身靛青色缕金锦衣,一副世家公子的出众模样。
柳清鸢是认得这男子的。
是世子大人。
怎在梦里也能相见?
她朝顾年聿撇去一眼,那人丝毫不扭捏,只是回望向她,眸子清亮如水:“好巧。”
柳清鸢心头一怔,只微微点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似人的生物没得逞,生怕他们再出什么幺蛾子。
这回场景一变换,便是一阵响亮的婴儿啼哭。
“少爷,少夫人生了,是个女孩儿。”有影子抱着另一团小小的影子,递给在门外站立着的“少爷。”
只是被称作“少爷”的影子并不接,他打量了一会儿才出声:“是门生意。”
柳清鸢正琢磨着它话里的意思,春去秋来,又是一阵响亮的婴儿啼哭。
“少爷,少夫人生了,是个女孩儿。”还是有影子抱着另一团小小的影子,不过这回是要递给在卧榻上侧躺着的“少爷”。
被称作“少爷”的影子这回连打量都懒得打量,他随意地挥挥手:“知道了。”
柳清鸢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接着,传来一阵浓厚的血腥味,她将鼻子都捂住,脸皱成了一团。
柳清鸢目及处的地上一些白狗已被开膛破肚,屋子正有好多个影子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它们手里拿着掏出来的肝往屋子的外面涂着血,再用血在门户上题字,尽是些剔除不详,保佑少夫人生个大胖儿子的话语。
狗是一胎多子的动物,又因忠诚被人喜爱。
爱因忠,死也因忠。
柳清鸢曾在《敦煌遗书》里看过这样的记录,亲眼见到,她为屋子里的少夫人感到惋惜,为无辜死去的白狗感到惋惜,也觉得愤怒与怜悯这愚昧,她对眼前这愚昧无能为力,因为是过往,眼前是镜中花水中月。
女子独坐在空房里,她用柳木一块,刻上自己与“少爷”的形象。
柳清鸢好奇上前一瞧。
女子笑着给她看,原是还用毛笔写了他们二人的生辰八字。
接着女子站起来身来,从檀木的抽屉里取了七七四十九根红线,扎在一处,上用红纱一片,蒙在“少爷”形象的眼中,用艾塞他的心,以保和自己永结同心,用针钉其手,以保不会动手打自己,而下用胶粘其足,以保不去烟花柳巷之处。
她终是认了这“金枷锁”,一心扑到丈夫的身上去。
柳清鸢无法阻止,也不明白女子为何给她看。
是证明他们还是有过一段恩爱蜜意的时候吗?
她见着女子把柳木暗暗埋在睡的枕头内,又取出朱砂书符一道,烧火灰,慢慢搅入酽茶内。
这一切,只是求一个“小人离去,夫主爱敬”。
“值得吗?”柳清鸢竟是开了口要与她对起话来。
有片刻的安静,接着“扑通”一声,是回应她。
柳清鸢心中一震,不敢多想。
周围的气温骤降,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场景又变换了。
萧条的院子里白雪皑皑,一女子坐于院中的石凳上,刺骨的寒冷她却只穿着一件单衣,是褪色的红,半晌,她才起身。
柳清鸢跟着女子的步伐,来到另一处的院子,里面有男女在调笑的声音,女子只透过毫不避讳敞开的门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