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泽仑神情微动,言道:“敢问有何不同?” 阴甘牧闭目略一沉吟,方才缓声道:“依常理而论,上进之路,当已断绝了。” 北泽仑、津双焰、时丙西三人,闻言都是一惊。 和紫薇大世界相比,赤界的道术发展尚处于萌芽阶段。但是道术之理念,自有殊途同归之处。经历了不知多少万载的修持摸索,此间修道门户,同样提炼出了“天人一体”的概念,认为修道之极限,和这方天地所能承载的尺度细细相关。和紫薇大世界中九宗所谓的“天人鼎立”异曲同工。 天地愈大,则上进门户愈大。 功行到了金丹境界,行上数百、数千里,不过片刻时间。此界中人物,对于探索本界之大、四方八极之原,无论是能力还是意愿,都是大增。但是纵然以十万里为单位,甚至前仆后继,以一宗前后数十代人向外扩张,亦寻不见这方世界的尽头。 以这天地渊深之深不可测,此间修道人不约而同的以为,元婴境之后,哪怕步步跃迁,到足以匹配天地的地步,也绝非一步之功。 虽然方才阴甘牧所显露的神通极为了得,搬山填海,法力遥制万里之外。但是若说是已然到了此界极限,再无上进之路,那时绝不可能的。 好在阴甘牧说的是“依常理而论”,且他最先言道,“所行之道,与从前截然不同。”那明显还是有路可走的,只是与预想不同。且这条路未必好走。 阴甘牧环视三人一眼。 他本意是等三人破境之后自行领悟,但是眼前三位之神色,明显都十分关切。 他似乎仔细思索良久,方才下定了一个决心,言道:“破境之时,我冥冥中心中生出一念,似乎这方界域早已枯萎,本无开启灵智的生灵存在,更不用说修行之道。我辈之所以能有修持之功,实是因为不可名状的天地玄机点化,促成功果。” “这先天差别,在低境界时尚且感悟不到,一切无碍;但是到了突破至本人这重境界,便能感受到强烈的差别——似乎此生并不切实,仿佛浮生掠影之幻梦。就如同一株树木,若非天生异种,其本体成长到一定限度之后,哪怕资粮依旧足够,却也不能再长高长大半分;否则自身重量就承受不起。” 北泽仑闻言,迫切道:“既然如此,上进之路又在何处呢?” 阴甘牧目光收敛,似乎回味着什么,半晌之后才道:“我身外身,双影竞合。” 津双焰立刻道:“何谓双影竞合?” 阴甘牧组织言辞,字斟句酌的道:“我方才言道,破境明悟,方能感受到此身根基之虚幻。若是继续走那服炼精气,滋养强化本身的道路,却是走不通的。”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在破境之一瞬,却有一道奇妙的机缘,助我打通玄关。” “诸位可曾看见,三日破境,星云之下,似有一道道丝线,纷纭落下,连绵不断?” 津双焰道:“自然看见了。此乃天地真力转化法力,凝练灌体之象也。” 阴甘牧却摇头道:“不完全如此。” “循着这丝线牵引,本人之神意陡然扩张,似乎莫名开辟出一方新的天地。内景之中所见,气海沉浮,似有一道星流漩涡,规模广大,无穷无尽,似乎较这方界域还要广阔三分。这星流漩涡之内,时时有玄音涌现,仿佛江河之中的沙粒气泡,无形震荡,莫知其所在。一旦心意沉敛至静,与其中一道无形玄音契合,方才知道……这是……是……” 斟酌良久,阴甘牧才道:“元命律动!” 阴甘牧疑惑道:“元命律动?” 阴甘牧正色道:“此乃某生造之语。只觉其中妙味,似乎是一个生灵一生波澜,无不囊括。其并非纪录照影,真实的显露出人物姓名、相貌、形迹、功果;只是无声律动,犹如一曲而已。诸位说是这是本人臆想,也无不可。” “这些律动,有强有弱,有梳有密。其短浅者,好似凡夫俗子,平凡一生;其宏巨者,其波澜壮阔,远胜于我。三日破境之中,某感悟此番波澜千余道,其中却有一道极为宏巨,不可思议的音响。” “与之契合之后,大有玄机。” “本身是虚,玄音是虚;二影竞合,浇筑真实。由是,似能强化己身,开辟出一条奇妙的上进之路来。” 北泽仑、津双焰等三人,面面相觑,如闻天书一般。 时丙西审慎言道:“若如此说……甘牧兄是已然奠定了上进之基了?” 同时暗暗思量,诚如阴甘牧所言,上进之路依旧存在,只是其法门别出心裁,与想象之中截然不同而已。那么他先前的寂寥失落之意,又是从何而来呢? 阴甘牧摇头道:“奠定上进之基?那还差得太远!这玄妙的心意内景,自破境三日开启,但并不随着破境功成而消散,感悟修持,双影竞合之功,不知还要多久,方得圆满。” “这条路上,多半有大艰难,大恐怖。尤其是双影竞合之后的过程,更有特殊的负面情绪冲击,其中直接蕴藏着极大的风险。对三位同臻此境之后,冷暖自知。怕是我辈也只能做一个开山引路之人;再进一步的功果,多半是无缘了。” 说到此处,阴甘牧目光一动,十分坦诚的道:“在破境之初,本人几乎不能确定这奇妙感悟,到底是每一个破境之人必然经历的路径,还是某自己的独特机缘。故而想令三位各自破境,再加以观察验证。但是随着心意渐凝,某方才确信无比——这的的确确就是这方界域中特有的上进之道。” 北泽仑出神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