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黑寡妇发问,汤昭沉吟道:“恐怕没几成是真的吧?” 黑寡妇饶有兴趣的追问道:“怎么说呢?” 汤昭道:“他煞有介事说什么秘密结盟——秘密结盟最重要的自然是秘密,这哪里是什么秘密之地?” 要知道这里可是惊蛰山庄的石碑之前,是上下山的必经之路。这次参加蛊斗的每一个上山头目都从这里经过,但凡有一个远远地看上一眼,这“秘密”不就成了笑话了吗? 那北宫奇要不提秘密结盟还罢了,提了反而更见其虚伪,还不如光明正大在石碑前斩鸡头喝血酒呢,至少仪式感做足。 黑寡妇点头道:“说的正是。他说我们结盟是为了出其不意。要真有心出其不意,就应该提前数日乃至数月秘密来找我,最好不要给任何人知道,商谈结盟细节,更交换投名状才对。刚刚那个,与其说结盟不如说是掩饰。拿我作筏子掩饰他真正的盟友。关键时刻,他会把我放出去做烟瘴的。” 她突然笑道:“不过呢,假作真时真亦假。别管现在是真情还是假意,到了必须联手的时候我们会联手的,到时候盟约又变成真的了,那盟约自然又可以续上了。咱们走吧,去见见我的敌人们。” 几人路过石碑,一起往山上走。 汤昭心中一动:这两个月他并不曾跟黑寡妇在一起,焉知没有人秘密找上她,和她订下了隐秘的盟约呢?黑寡妇说北宫奇拿她做遮掩,黑寡妇难道不会也拿北宫奇做遮掩? 虽然只有五个参与者,但这些五毒会头目都是心有山溪之险,胸有城府之深之辈,其中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博弈早已比戏台上的大戏还精彩。 “九九,你觉得黑寡妇怎么样?” 另一侧上山路上,北宫奇也突然发问。 秦九九道:“没什么可说的,典型的五毒会人,有他们所有的特点。狠毒、狡诈、虚伪,令人恶心。” 北宫奇笑道:“你说的还真是直接,不过黑寡妇其实是有一点真心的,但不多,也不是对我。如果在五毒会里排人品高低,除了我,她算不错的了。” 秦九九道:“比你还差?” 北宫奇道:“我难道不好吗?你要拿五毒会的标准来比。哦,你看那个姓唐如何?” 秦九九道:“假的很。” 北宫奇道:“哪里假?” 秦九九道:“除了眼睛,没有一处是真的。那个笑容,那个语气,那个脸,都做作至极。” 北宫奇道:“眼睛是真的,已经很不容易了。他身上一点儿五毒会的气息都没有,刚刚我扇风,他的躲避动作都很迟缓,明显没有五毒会的下意识动作。这就说明……” 秦九九眼睛微动,北宫奇道:“说明他很强。是黑寡妇找的真正的‘外’援。” 秦九九哦了一声,道:“危险人物,所以有冲突要下死手?” 北宫奇笑道:“不冲突不是更好吗?” 秦九九耷拉着眼皮,道:“冲不冲突谁也想不到。决定了,就下死手吧。” 沿着惊蛰山庄的山路一路往上,越往上土壤中的雷的气息越浓厚。土壤渐渐变成了澹澹的紫色,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好像踩中了丝丝的雷电麻住了脚底心,又好像踩踏着堆积成山的虫豸尸骸。 汤昭踏着紫色土壤,远远看到了惊蛰山庄。 惊蛰山庄,竟然建在悬崖上。 鳞次栉比的庄园几乎占据了山顶上的所有平地,山势陡峭得近乎垂直,仿佛被天降大斧噼开一样。汤昭等人正面面对的,是一座几乎无法攀爬的悬崖。悬崖寸草不生,只有大片大片红褐色的山石,仿佛凝固的血迹。 山下,两个穿着弟子服的人等在那里,见到黑寡妇到来微微点头,并不行礼,道:“尹师姐见谅,只有候选人和选定的外援可以上去。其他人等在下面等着。” 黑寡妇点点头,对汤昭笑道:“让孩子们留下,咱们走。”汤昭回头和危色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其中一个弟子带路,将两人带到一座高高的木屋前,木屋后面竖着仿佛水车一样的木轮。 仔细一看,这轮子竟是一座绞盘,上面挂着粗粗的铁链,仿佛索道一般连接到山顶,索道上挂着两个吊篮,每个吊篮最多坐两三个人。 黑寡妇笑意盈盈道:“真是怀念啊,这么多年锁盘都旧了。小唐,这是通往惊蛰山庄唯一一条路。要上山庄,只能从吊篮往上。不经这索道上下的,会遭雷击之厄。” 汤昭点点头,他看到了山上一块块的山石隐隐有阵法的痕迹,还有特殊的土壤为阵眼,形成了一座“雷击之崖”。看阵法的强度,即使散人有罡气护体,最多抵挡一阵,时间长了恐也难遭其厄。那吊篮是术器,有符术可以保护篮中人不受侵害。 一旦这种绞盘被破坏,吊篮上不去,上下交通立刻断绝。惊蛰山庄便成了孤岛。 他仰望着山顶的惊蛰山庄,突然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这里好适合发生暴风雪山庄杀人事件。 也就是这么想想罢了。这里就算发生杀人也不算什么暴风雪山庄,因为那是侦探的游戏。这里没人会故弄玄虚,玩什么诡计手法、密室暗算,有的只是直白的杀戮。 或许大逃杀更贴切一些。 专有名词叫做“蛊斗”。 坐着吊篮一摇一晃悬上,两人终于靠近了惊蛰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