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隶哪怕再虚弱也不会这么走路。 看到那随处可见的、怪异的、违反常理的走路姿势,一行人多多少少心里都有些不舒服。 汤昭细细分辨,城里的外来人并不少,又分为几种。一部分衣着富贵,气派不凡,那是真正的贵客,是来参加深影会的,甚至可能是罔两山的特邀嘉宾。但他们多半遮遮掩掩,坐在车里,或者带着帷帽遮住脸面,显然公然与罔两山勾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如果被熟人认出来,揭破了那层窗户纸,彼此都难免尴尬。 另一些则是商人,所谓的奴隶贩子。也不是人人都如鲍人伍一般肥头大耳,但有些气质还是共通的。看得多了,即使不如迟明镜一样能“闻”出人贩子的味道,猜也能猜出**。 还有一些人,那一看就是不法分子,长得不是凶神恶煞,就是贼眉鼠眼,一看就是在城里躲事的。但凭他再凶,在城里也乖巧如羊,断不敢闹事。 “喂,商人走这边——” 汤昭转头,就看见在自己一行后面进城的一队商户被两个穿着紫红色衣服的大汉往旁边引去:“看到那插着彩旗的客栈了么?那是给你们这些人住的,包你们安全。我劝你们这种绵羊一样的凡人不要胡乱找地方睡觉,也不要听信外人的言语,不然进了黑店,再想囫囵出来就难了。快去快去。” 汤昭心想:好家伙,此地连奴隶贩子都成了绵羊了?这些迎宾导引的比我们当初组织铸剑会迎客可横多了,一点儿服务意识也没有啊? 不愧是罔两山,哪怕是深影会也是别人求着罔两山,也不是罔两山求着外人。 不过倒没有人来指点汤昭一行,大概是汤昭的白头发很有标志性,虽然穿的朴素也像自己人。汤昭琢磨他一会儿大概也得换上红配绿了。 “少爷,我们到了。”队伍行到了一处商铺前停了下来。 “长发染坊。”郑昀从车里冒出头来,抬头打量一番,道:“我们家的买卖不是很兴隆嘛。” 确实,这间铺面三间门脸,挑着幌子,要说如何简陋倒不至于,但总归在街上不算出奇。大白天关着大门,只西间开了一扇门供进出,看样子生意也不大好。 汤昭道:“我已经把少爷回来的消息发回来了,今日可能是关门谢客,专门迎接……” 话音未落,大门全部打开,抢出七八人。其中前面几个都是白头发。 不等郑昀看清,这些人无不跪倒五体投地,叫道:“恭迎少爷回山。奴仆等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您盼回来了!” 郑昀背脊微直,这一幕他其实早准备了多日,此时正是检验他努力成果的时候,当下冲着旁边的危色点点头。 危色是跟他一起坐在车厢里,专为“伺候”他的,此时下得车来给他打起车帘,露出他依旧端坐不动的身形。 郑昀安坐车中,只抬了抬眼,连手也没抬起,更别说下车了,用鼻子嗯了一声,道:“起来吧。” 那些人才小心翼翼的站起,束手站在一旁,唯有最前面的老头上前躬身道:“请大少爷下车。”一挥手,一个身材瘦小的剑奴上来,跪在地上给他垫脚。 郑昀不动声色,一步踏着剑奴下地来,并没有露出分毫不适,就仿佛他从小到大已经践踏习惯了。 这时,他才扫了一眼那为首的老头,就见此人苍老异常,脸上皱纹堆积,头上一根黑头发都没有,如果按正常年龄算,没有九十,也有八十了。 但他是罔两山的人,说不定也就四五十,甚至更年轻些。 “嗯,伱……” 郑昀故意叫不出名字,汤昭上前,用调整好的音色道:“少爷,这是咱们庄上幸苍大总管。” 大总管点头哈腰,道:“什么总管,就是伺候少爷的。” 郑昀作恍然状,道:“我怎么会认不出来呢?我走的时候你就是老头,现在还是老头啊。劳烦大总管下山来接我,我是没想到的。进去吧,看看我们家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