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仪仗到了!
此时天色已晚,虽然周围灯火闪烁,但因为皇室銮驾未到,真正的主灯还没点起,还是有些昏暗的。韦三娘就见远处一条火龙蜿蜒而来,照的夜色通明。
火光中,是盛大的御驾仪仗,人连着人,旗接着旗,正中央是明黄色的銮驾,仿佛移动的宫殿。
她还没看清楚,周围有人喝骂道:“圣驾到了,你们两个还不跪拜?找死?!”
韦三娘连忙跪倒,她可不是要特立独行,是真没反应过来,被人提醒之后吓出一身冷汗来,头也不敢抬。
紧接着她才想起,那人骂的是“你们两个?”
除了她,还有人被吓傻了吗?
她稍微侧头,看到旁边一个刚刚跪下的人,比起她的战战兢兢,那人的态度轻松自如,虽然他也跪着,但一点没看出他在臣服,就好像坐在地上,韦三娘甚至能看到他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冷笑的对象,毫无疑问就是銮驾当中的天潢贵胄。他居然对至高无上的存在表现出轻蔑来。
疯子。
这人一定疯了,说不定就是喝醉了酒骂天骂地骂皇帝的狂生。她离着疯子这么近,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韦三娘一方面很担心,一方面又心里古怪:你再不屑,不也是跪着吗?有本事你跳起来给太后一巴掌啊?还是说只要心里不屑,跪着也好像没跪一样?
“太后驾到!”
“拜见太后,太后千岁!”
太后的銮驾停在金鼎楼前,她从上面走了下来。而早早上楼的大人物们早已下来迎接,在两边按照地位列队跪拜如仪。百姓们纷纷拜倒,眼睛看着地面,根本看不见太后的一片衣角,更不知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长得如何,是不是和天仙下凡一样?
等到典礼开始之后就能看到了。韦三娘心想,按照往常的仪式,太后和皇帝都要在楼前和百姓讲话,甚至以前还有从楼上抛洒银钱让百姓争抢取乐的先例。后来被官员进谏,说有失体统,遂把这等有侮辱嫌疑的乐事取消了,皇帝和大部分百姓都很遗憾。
既然太后来了,那皇上也该来了吧?
听说皇帝很年轻,还不到二十岁,应该也是个俊后生吧,不会不比纯王世子差。
百姓都等着皇帝下车,毕竟在绝大多数黎民的心里,天底下最大的是皇帝,是独一份儿的,太后虽然很尊贵,但只是个“娘娘”,比起皇帝还是少了一些神圣的感觉。
韦三娘这样的百姓在暗中期盼,但楼前那些权贵们却都惊疑不定。
他们已经知道,皇帝没来。
这一次来的銮驾,只有太后的,太后身后跟着的不是皇帝銮驾,而是亲王的!
何其荒唐!
除了极少数知道内情的人,大部分贵人都在惊疑不定:这等公开惯例的场合,明明应该来的是太后和皇帝,来个亲王是怎么回事?
皇帝呢?
皇帝哪里去了?
就算有事不能来,也应该事先知会大伙一声,不声不响的不来算怎么回事?会引起物议纷纷的。
虽然心中震惊,但大部分贵人官员还是恭敬行礼:“臣等拜见皇太后。”在场的人没有敢挑头出幺蛾子的,都尊重太后的权威,京城的权贵早就被国师调教服服帖帖,而进京的诸侯刚刚被国师调教的服服帖帖。
所以看到这种奇怪的场景,场面一时鸦雀无声。
太后扫视跪拜的众人,明知他们心中各怀鬼胎,少说有一万个心眼,却不动声色,反而满面笑容,和蔼的像瑶池圣母,心中也有几分紧张:今日是关键时刻,不容有失。
她暗自吸了一口气,并没有如往日一般说众卿平身,反而说了一句:“下来吧。兴王。”
兴王?
在众人心中升起问号的时候,从太后车上下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这少年穿着华丽的亲王服饰,脸色微微发白,看样子比一般的同龄少年还要瘦弱几分。
这正是当今皇帝的三弟,也是最小的弟弟,兴王元盛宇。
这个兴王,生母寒微,当初先皇殡天的时候才一岁,一直养在深宫,甚至没有出阁读书。一直到皇帝亲政之后才封了王,因为年幼还不曾分府,各种场合也不见他人影,简直就是个透明人。一时出现在众人面前,若非太后叫了他的封号,众人可能能认出他的人连一只手都不到。
那么这种场合太后突然带了兴王来,还是和太后同车而来又是什么意思呢?
太后这才让众人免礼平身,并未上楼,而是拉住了兴王――这个动作让这少年很紧张,脸色更白了,却不敢拒却:“今天皇帝本来要来,但是偶然身体不适。哀家本只让他安心休息,皇后也在宫中照顾他。他却还惦记着这边烟火会,惦记着与民同乐的惯例,不肯叫万民失望。因此他派了兴王代替他前来。兴王自然也有他的车驾,但哀家想,就这么一段路,我们娘儿俩何必还分两辆车?正好一个车上说说家常话,因此就同车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