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种无名小辈，哪儿配得上喜欢林先生，只能说是钦佩。”孙铭一脸崇拜，毫不吝啬对林正初的赞美之词，“林先生经常说，‘要让更多的孩子顺利长大，人类才会有未来’，他还说过...”
江莱感到心脏被人猛揪了一下，她表面带着笑，像是在静静听着孙铭说话，指尖却已经狠狠掐入手心。
要让更多的孩子顺利长大，人类才会有未来。
这是父亲曾经给她说过的话。
江莱强压下情绪，目光重新聚焦在滔滔不绝的孙铭身上。
孙铭并没有发现江莱的异样，还在讲着儿童庇护所是如何有前瞻性，又赞叹林正初是如何把基地建设的有模有样。
一直等他说累了，江莱才开口：“听你的描述，还真是个又有能力又有人情味的执政官。”
“那是自然，不过林先生已经是前执政官啦，”孙铭说，“前段时间他宣布退休，好多人都舍不得他呢。”
就等着他退休，退休了我才好下手。江莱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满载笑容，“这么优秀的执政官，想必身手也是了得。”
“嗯...”孙铭捏着下巴想了想，“的确有过一种说法，说林先生年轻时候身手不凡，但那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反正我是想象不出他舞刀弄枪的样子。”
“我真期待看到这位执政官重新拿起武器的样子，”江莱说，“对了，你在儿童庇护所的那段时间，每天都做些什么？”
“也没什么特别，无非是正常吃饭睡觉锻炼，还有定期体检，那个时候家家都穷，在家吃不饱穿不暖的，小孩子身体又弱，不生病才怪了，”孙铭说，“但儿童庇护所不一样，各方面条件都很好，很多孩子都在那儿住到成年呢。”
“那你怎么只住到九岁？”
孙铭眼眸一暗，整个人好像泄了气的气球，好半天才说：“因为我爸。”
江莱想起上次问孙铭为什么当猎人，他曾经提起过父亲，父子俩关系似乎并不好。
“我九岁的时候，温泉基地出了点事，后来大家都搬到曙光，儿童庇护所也一起搬了过去，由于短时间内没找到合适的负责人，所以林先生还兼任了一段时间，”孙铭抬头看着山洞顶，“他温和可亲，对每个孩子都很好，可以说是有求必应，但我爸很讨厌他，所以强行把我从儿童庇护所带回家。”
“讨厌？”
“我爸觉得林先生是背叛者，”孙铭说，“守夜人，你知道的吧？”
“当然。”
“林先生原本是替守夜人做事的，后来他推翻了守夜人，所以我爸说林先生是叛徒。”
“你不同意父亲的看法？”
“你想想看，敌人都要把你赶尽杀绝了，你不造反，难道把脖子洗干净送给人家吗？”孙铭说，“我爸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总是怀念以前被守夜人压着的日子，现在多好，自由自在的。”
“嗯，是啊。”江莱附和道，心里仔细地揣摩着孙铭每一句话。
“但我和我爸彻底闹翻，并不是因为这个，我原本是有机会成为执事的。”孙铭说，“当时儿童庇护所有个孩子，名叫唐渊，他跟随林先生很多年，既是学生也是助手。”
唐渊这个名字江莱并不陌生，据说林正初还没退休时，就已经把大部分基地管理事务交付于他，名义上是执政官候选人，其实做的就是执政官的事儿，只不过尚未和林正初举行正式的交接仪式而已。
“曙光基地第一批执事的名单是唐渊拟定的，具体根据什么标准判断的我不清楚，但名单里确实有我的名字，”孙铭说，“我爸得知后，跑去唐渊面前一顿大闹，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个遍，后面自然也就没我什么事儿了。”
“看来你父亲对林…执政官的成见相当大，”江莱说，“现在的执事们，都是从儿童庇护所出来的？”
“怎么可能，儿童庇护所那么多孩子，都成了执事还了得，大多数估计都和我一样，默默无闻的普通人吧。”
“是吗…”江莱若有所思。
孙铭：“你也对执事有兴趣？”
江莱愣了一下，很快回答：“执事每天闷在基地里多无聊，我野惯了，还是当猎人吧。”
“你倒是和老板的想法差不多。”孙铭看了看江莱，犹豫了片刻，“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
孙铭低下头，避开江莱的目光，“洞穴基地的巡逻员…都像你这么厉害吗？”
江莱打量孙铭一番，说：“你怀疑我身份？”
孙铭听后猛地抬起脑袋，慌忙解释道：“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在想，如果巡逻员都是你这种程度的，那我…你…我是想问…”他支支吾吾半天，最后终于下定决心，“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江莱眼眸微动。
她想起许多年前，在暗无天日的逃亡路上，也有一个少年问过她这样的问题。
当时年幼，又是初次见面，她没觉得这句话有什么特殊的含义，所以很敷衍的回答了，现在甚至已经记不清当时回答的内容，只记得少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面容俊美的像一幅画。
少年对她和对别人有明显的不同，即便在那段最糟糕的过往里，她也能想起少年是如何把她捧在心尖，想尽办法讨她欢心，现在回忆起来当时种种，看似波澜不惊，好似平常，却都是少年说不尽的爱意。
懵懂的少女时光里，她未曾察觉那是男女之爱。
如果换做其他时候想起这些，江莱一定会勾起嘴角。
但现在她却烦躁不安——在孙铭提出问题后，她脑子里快速冒出一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