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吼力道十足，连门板都被震的一晃悠，春来被吓了个哆嗦，手像触电一样缩回来，小心翼翼的看向沈骁。
屋内没了声，门缝渗出来的灯光都沉重了不少。
沈骁握紧拳头，年幼的他不明白通婚意味着什么，但“骡子”两个字，他再熟悉不过了，父母死去的记忆重现脑海，让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时，另一个男人的声音溜出门缝。
“有话好好说啦，不要火气这么大。春原，我知道你想让愚人过得好一些，但最新的温泉基地管理办法里，不是已经改进很多了吗？要我看，其他的都可以商量，这通婚吗...还是得慎重考虑。”比起刚才拍桌子那人的暴脾气，正在劝架的这位客气的多。
沈骁不知道温泉基地管理办法里有什么，但他隐约听人说起过，春原先生近期的举措，都与愚人有关。
先是大大提高了愚人在医疗、教育和住房上的保障，让他们享有和守夜人同样的居民权益。
然后勒令那些只允许守夜人进出的场所限时整改，必须拆除歧视标语并向所有公众无条件开放。
最后，将一大批基地管理中心的职位由任命改为竞聘，以后即便不是守夜人，也有机会参与到核心部门的工作中。
这样的改动在守夜人里掀起轩然大波，最近总有人上门质疑春原的决定，但春原一律闭门不见。
“守夜人里也有好人，像春原先生。”这个想法让沈骁心里好受了一些，他感到一双小手抓住了他的食指，他转头，对上春来歉意的目光，很明显她也知道“骡子”二字所指。
沈骁挤出一个笑，反过来捏了捏春来的手：没事。
“嗯，还有春来。”沈骁心里这么想着，突然发现身后不知道何时起站了一个人：林正初。
偷听的二人被抓了个正着，春来把沈骁挡在后面，尴尬的笑了笑，摸出兜里的蛾蛹准备解释，却被林正初捂住了嘴。
春来：“？”
林正初扫了眼房门，摇摇头，意思很明显：会被听到。
看到小姑娘点头，林正初才松开春来的嘴，他手里拿着一沓资料，脸色不太好，明显也听到了屋内的谈话。
这会儿他站在门外，犹豫着该不该敲门。
沈骁对此很是理解，屋里应该都是有头有脸的守夜人，林正初一个愚人现在进去，很容易成为出气筒。
“小林。”春原的声音从门缝里钻出，“到了就进来吧。”
春来和沈骁吓了一跳，既然春原知道林正初在外面，那肯定早就发现他俩了，只是没戳破而已。
林正初却丝毫不惊讶，他推了推眼镜，整理了一番头发和衣领，抬手敲门，大跨步迈进房间，随手把门掩上，却没关严，门缝甚至比刚才还要开的大一些。
透过门缝，沈骁和春来看到屋里坐满了金色眼眸的守夜人，其中一个身材魁梧，坐那儿像一座小山，腰上却挂着一个与外形极度不符的粉色小包，这人看到林正初进来后主动打招呼：“小林来了啊，上次你制作的止血药很好用，我的人赞不绝口，夸你不亏是春原的学生。”
春来和沈骁对视一番——从声音判断，这便是刚才拍桌子的人。
林正初停下脚步，欠身鞠了个躬，“夏先生，晚上好。”
夏？夏家的夏华？
沈骁没见过夏华，只知道他和春原多年好友，常年在一线作战，战力极强，是基地的“最强之矛”。
“你看你，大家都是自己人，”夏华指了指身后的守夜人们， “随意些，不用这么拘谨。”
沈骁以为自己听错了，自己人？前面还大骂着愚人是骡子呢？
林正初却面无波澜，“夏先生说笑了，我是小辈，礼节不能少。”说罢低头走至春原身前，把手里的东西双手呈上，说：“春原先生，这是您要的资料。”
“辛苦。”春原微笑道，从林正初手中的资料里抽出一份，“发给大家看一下。”
林正初将资料逐一分发下去。
夏华翻了几页后合上资料，说：“小林，你告诉我，是不是春原总压榨你？我可听说你每天忙的脚不沾地，要不要考虑来当我的助手？”
林正初不卑不亢，说：“谢谢您的好意，春原先生待我不薄，让我受益匪浅，我虽然愚笨，但日常事务还算应付得来，并没有很忙。”
“瞎说，你看你忙的东西都能拿错，”夏华甩甩手里的资料，“拓荒者计划？哪年的黄历了？”
林正初没有回答，默默退到春原身边。
夏华眉头一皱：“春原，你唱哪出？”
“小林没拿错，”春原平静地说，“各位，我要重启拓荒者计划。”
“拓荒者计划”这五个字如一声惊雷，把房间炸的怨声四起。
“…当年死的守夜人还不够多吗，我的兄妹全因为拓荒者计划丧命…”
“…跨越死亡之海？开什么玩笑，光是靠近都让人窒息…”
“…拓荒花费巨大，我把家底全都砸进去了…”
“…痴人说梦，根本没有什么新世界…”
守夜人们七嘴八舌，纷纷表达对于拓荒者计划的不满，之前反对声最大的夏华此时却一句话没说，只是狐疑地望向老友。
春原把玩着三角形的生辰银币，似笑非笑地看着众人。
突然有人惊呼：“大家别吵了！拓荒者计划等等再说…先看资料后面！”
嘈杂声渐渐停歇，伴随着纸张翻动的声音，春原慢悠悠开口道：“许书航教授给我了一份数据，内容很多，小林整理后依然有将近百页，你们一时半会也看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