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骁表面佯装镇定，顺手抽走笔记本下方的草稿纸，一副自己只是刚好路过的样子。
“演，继续演，”陈曦说，“我明天问问哪个马戏团缺演员，把你送去，怎么样？”
沈骁听出来了，陈曦心情不错。
于是他壮着胆子问：“春原先生两次给我用药，都是为了救我，不是实验，对不对？”
“看来我最近对你太好了，”陈曦说，“胆子越来越大，什么都敢问？”
“如果我真的只是实验样本，那他可以随时给我用药，不用特意等到我受伤的时候，”沈骁在心里描绘了一出大戏，“他故意说狠话，让我以为他在利用我，其实是为了评估我的情绪控制能力，那些不是他的真心话，对不对？”
“我就奇怪了，你为什么会觉得春原是个大善人？”陈曦挑眉，“长点脑子吧，春原是谁？温泉基地执行官啊，他杀过的人比你见过的都多，对他而言，人只分为两种，有用的，和没用的，而你这段时间恰巧有用，所以他救了你，就这么简单。”
“如果是这样，”沈骁嘟囔道，“他干嘛不把我直接关起来…”
“我又不是他，我哪里知道。”
“那为什么实验停止了？”沈骁攥着草稿纸，“没有人再给我用过药物，也…”
砰，沈骁被陈曦弹了额头。
“谁告诉你实验停止了？自以为是。”陈曦合上春原的笔记本，“你应该也察觉到了，体内的热浪总是会伴随着情绪失控，但只要你熬过这一段，身体就会出现质的改变，伤口会很快恢复，力量和速度也会提升一大截，这些数据都是实验的一部分。”
沈骁乖乖闭了嘴。
“而且，保证样本存活是实验的重中之重，连我都要慎重对待苦修药剂，就你这小身板，如果不好好恢复，能承受几次副作用？”陈曦说。“你年纪小，应该还不能理解实验的价值所在，人类历史上经历过很多的实验，绝大多数都是失败的，而那少数成功的，无一不是文明的推进器，它就像…像灯塔，引领着人们前进。”
沈骁想起陈曦用脑袋撞门板的那个晚上，问：“万一实验失败了呢？”
“会死。”陈曦说，“不过放心，给你使用的药物都是我亲自测试过的，剂量和浓度也特意调整到安全的范围，你现在除了没有异能，身体素质已经很接近守夜人了，理论上来说，你距离殉道者只差最后一步。”
沈骁犹豫片刻，说：“我不想成为殉道者。”
“是吗？真可惜啊，”陈曦拿出一个打火机，笑道，“原本我还想着，帮你查查父母的死因呢。”
打火机上印着一只白狐。
沈骁浑身一震。
“别那么惊讶，难道你不好奇吗？”陈曦说，“勤勤恳恳的鞋匠夫妇，手无寸铁的愚人，怎么能轻易杀死一个守夜人呢？”
沈骁脱口而出：“有人陷害他们。”
“不错嘛，很聪明，”陈曦点点头，“侵犯你母亲的混蛋死有余辜，这没什么说的，问题是他的异能，他可以让全身的皮肤变得和石头一样坚硬，根据现场围观的人描述，那人压根没把你父亲放在眼里，叫嚣着说有本事往脖子上扎，你父亲拿起刻刀就冲了过去，没想到异能竟然失效，刻刀戳进脖子，守夜人死了，再后来你都知道了。”
“异能…怎么会失效？”
陈曦耸耸肩，“大家都没见过啊，所以才如临大敌，有的说是巧合，有的说鞋匠变异出了克制守夜人的能力，有的说是愚人放的烟雾弹，还有说是怪物打入到基地内部了，反正越传越不靠谱，要不是春来误打误撞把你捡回来，估计你现在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啪搭”一声，火苗蹿了出来。
陈曦把玩着打火机，“好消息是，我知道答案，整个基地，只有我知道。只要你配合我实验，我会毫不保留的告诉你，还能顺便帮你查查真相，怎么样，有兴趣了吗？”
“万一你骗我呢？”沈骁握紧拳。
“如果我就是骗你了呢，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
“啪搭”，火苗灭了。
“十一，你真的没有一点实验样本的自觉，弱者是没有选择余地的，春家有无数种方法可以逼迫你参与实验，你不要不知好歹。”
“我是愚人里唯一的样本，对吧？”
“得寸进尺啊，敢和我谈条件？”陈曦笑了，“如果不是春原再三叮嘱，让我不要和你一般见识，我早把你杀了。”她起身走到实验材料柜旁边，从里面拿出一个铁皮小罐，“眼熟吗？”
沈骁一愣：“我家的皮革染料！”
“没错，”陈曦打开盖子，“这颜色真好看呐，像晚霞，是温泉基地独一份的颜色吧？”
“嗯，父亲托人从洞穴基地带来的。”
“是吗？托的谁？”
“…不知道。”
“我从你父亲的刻刀上发现了这种染料，应该是扭打过程中无意沾上的，它可以让守夜人的异能短暂失效，”陈曦眯起眼睛，“十一，收起你的小心思，别想从春家跑出去。”
“…我什么也没想。”
“得了吧，你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吵死了，”陈曦说，“异能失效不代表武力和脑力被限制，很多守夜人之所以会被轻易打败，就是他们太过于依赖自己的能力，不要把我和春原也归于那种人。”
沈骁咬着嘴没说话。
“终于有点自知之明了，很好，”陈曦叹了口气，“眼下的麻烦是，我找不到染料的来源，也没能分析出制作它的原料，看你的样子，应该也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