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结束一个失踪案子的调查,正走在回市局的路上。这样的案子几乎每天都有,而且如果没有社会关系,比如旷工不上班,或者欠租没交,都不会被察觉。这种也就是在局里留个备份,方便之后比对其他案子的受害者信息。相比起来,张富民坠楼这个案子可真是太折磨人了。
他擦了擦满是汗渍的手机屏幕,刚才那个已经是他打出的第二十个给张静雅的电话了。
在这期间他们一直没有停止去联系张富民的亲属。张静雅在接了他的第一个电话五秒不到就挂断了,之后再没打通过,张恪更是直接毫无音讯。要不是还能在电信局看到他们零星的电话记录,周红月都怀疑他们人间蒸发了。他问裴右这两人会不会是惯犯,反侦察高手,家里有屏蔽装备,所以才查不出所以然。裴有果然把他嘲讽了一番,说他可以考虑去出书。
谢阳听说后觉得很可行,决定把标题定成“逃出生天:速亦达董事长妻儿的秘密地牢”,做成真实故事专栏。等名声起来了,她就在小红家门守着,等两人半夜上他家寻仇时一网打尽。
周红月还真偷偷做了下成名后开签售会的白日梦。不过说实话,两个大活人在C市,居然除了偶尔的电话外,连日常出行和消费记录都不留,非常不对劲。张静雅的车牌号能从之前的调查记录里找到,在案发之前,她定期会往来C市和F市,也不时去张恪家,但都不久留。事发后她搬出了原来的房子,住到了市郊,这听着也合理,毕竟房子的另一个主人死了,没人会想再在里面过夜。
周红月有去她经营的会计师事务所打听,那里的员工说她最近都没来,也不联系,大概是放了个长假。事实上,之前的一年里她都不常来,也不太管具体的工作,只是最近这一个月变得尤甚,几乎就找不到人了。
而张恪那头则更奇怪了。他似乎没有工作,也没有出门的需要。案发之前,他每天和外界的联系就只有点外卖后和配送员的通话,但找到这些配送员后,他们都说张恪每次都让他们摆在楼下,从来没有见过他本人。
周红月追查过他在网络上的账号,但对比起全天的登陆时长,与别人的互动只有零星一点。来拜访他的,除了母亲张静雅之外,也不再有其他人。最诡异的是,之前的笔录里提到张恪有个玩车的爱好,这件事也得到了公司里跟张富民直接接触的人的证实。小区车库里有一辆车,登记在他名下,在找了近几个月的道路监控后周红月发现,这辆车从未在路面上出现过。
太多追查不到的信息,剩下的则相互矛盾。就算是刻意躲避调查而隐藏行踪,也没法做到这个程度。他不信老大没注意到,只是每次问他,都被他打发了回来。
周红月叹了口气。太阳毒辣把他晒得汗流浃背,他搜寻着阴凉的地方,转进了小巷,这里能避开大路的汽车尾气,绕一绕也能走到市局。他漫无目的地在巷子两面的店铺间游神,看见一个招牌有点眼熟,就多看了几眼,是个咖啡店。窗户是开敞的,里面有冷气吹出来,他刚想过去乘凉,却注意到窗边坐着的一个人影。
这……不是老大吗?
周红月一下子整个人精神了,仔细看了看店面,名字叫加号咖啡。他突然想起来为什么这里看着眼熟了,他们上次出队时就是在这片空地上把嫌疑人逮住的。他又看了看,老大侧对着窗户,对面还坐了一个人。周红月想了想,没喊他,而是转身走了回市局。
一两个小时后裴右回来了,什么也没说。几天之后,周红月架不住好奇,先开口问了。
“什么咖啡店?”裴右当时正在整理照片,心不在焉地回。
“就是那家在巷子里的咖啡店,上次谢阳带回来的,虾仁蛋炒饭。”
“虾仁炒饭?”
“就是前几天你去的那家,我看到你坐在靠窗的位置,你没看到我。”
“我没看到你?”裴右头也没回,“我没看到你,我怎么记得哪家店。”
周红月的大脑乱如飘蓬。
裴右收拾好照片,然后下了楼。市局门外马路上的车逐渐多起来,裴右站在台阶上,感受着热气从柏油马路上一路吹过来。他看了看这堪称万里无云的天空,走下台阶,径直穿过马路绕进一条小巷里。从嘈杂到安静只用了几步的距离,巷子里没什么人,三两聚集在路边的铺子前面。他沿着路一直走下去,大约五分钟后,停在了那个十字招牌底下。
店里刚好有一桌客人起来结账,裴右等他们穿过门出来,进去熟练地坐到窗边。其他桌子都空着,他掏出一个本子,粗略翻了一下后合上。一刻钟后,一辆电动车停在门外。裴右目视来人走过来,在他面前拉开椅子坐定。
“刘小利?”
“对。”
“你和刘进平什么关系?” 裴右掏出本子。
“我和他是老乡,我们之前就认识。”
“很熟?”
“不……”刘小利有一瞬的踟蹰,裴右凝视着他脸上表情的变化,他左脸上有一块黑痣,说话时他把脸侧对着裴右,把这块痣藏起来,“我刚来C市时在他屋里住过几天,平时都在附近跑,也经常碰面。”
他环顾左右,看着桌面。裴右越过他看向店面深处,铺里只有刚领他进门的男孩。
刘小利回了回头。裴右装没看见,不一会刚才那个男孩又来了,把一杯咖啡放在桌上。
刘小利连连道谢,端起来猛喝一口,被烫得差点把杯子打翻。裴右任他手忙脚乱地抹掉外套上的污渍,突然问:“你最近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刘小利一颤,不摆弄外套了。那男孩在吧台前看了他们一眼,裴右记得他叫江烨。
“忘了……好像是他出事之前几天吧,我送完午高峰的单子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