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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谢惟清的恼怒掩盖了林楚意的自责。
相处这么久,她差点忘了,谢惟清可是铁面算盘,没有心的!
徐伶也无可奈何,
“怪也只能怪我们酬金多要了一百银,还劳苏大人想着我们,亲自走一趟,该我们给苏大人道歉才是。”
她想了想,补救道,
“既然谢老板已经声张出去,确实无法拒绝。苏大人看这样可好,让我们的船和谢老板的船停在一处,大人和宫里的嬷嬷一起挑选评理,看看我们的船是不是比谢老板的多值一百银。”
苏槐本就有意偏袒徐伶。谢惟清与他无亲无故,还远在下禾郡,帮谢惟清对他没有半点好处。
此时,他听了徐伶的话,瞬间领悟此法的精髓,赶忙夸赞道,
“甚好,甚好。白夫人放心,苏某一定打点妥帖,一定选中你们的船。”
可惜,苏槐全然误解了徐伶的意思。徐伶叫住他,不觉有些严肃,
“不可,苏大人,该选谁就选谁。”
苏槐不知道这几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只能狐疑应下。
徐伶又同吴嫂孙昌解释说,
“这其中一定有误会,况且,就算最后这钱让惟清去赚,也无妨。”
“是,是,他帮我们许多。”
孙昌和吴嫂大度,并不生气。
只有林楚意,满面阴沉,闷闷不乐。
绿袖进屋劝她,“谢大公子,说不定,说不定……只是想见见姑娘。”
林楚意摇头。
谢惟清那样的人,想见她的话,只会直接出现在杭州庭院门口,然后若无其事的递给她一只柿子,或者一条鱼。
“也有可能是谢大公子没钱了,需要这笔生意。”
绿袖继续猜测道。
但这个理由连绿袖自己都不能说服。
谢惟清在下禾郡的生意和红火,他不会缺这些钱。
林楚意实在想不通谢惟清这样做的理由。
她唯一能解释的,就是谢惟清误会了她,气她懦弱逃避、践踏他的心意,因此要用这样的办法故意恶心她。
这么一想,林楚意的满腔怒意瞬间化为浓浓的委屈。
她不求谢惟清原谅,不求谢惟清待她如初,她只希望两人就像陌生人一样,不要有误会,不要生气。
可她什么也不能说,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林楚意好无奈,又焦急,心中郁结,脸色寡淡蜡黄,像是病了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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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船那天,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谢惟清的船从下禾郡开来,停在了林楚意的旁边。
那是一艘林楚意没有见过的新船,船身上极尽张扬的画了大红喜符。
谢惟清站在甲板上,穿着林楚意从没见过的白袍,撑一把白色的油纸伞,伞下,站着一位林楚意从没见过的姑娘。
林楚意眼前一花,不自觉往身后的绿袖靠去。
口口声声说着希望他平安喜乐,但真正见到时,是这样刺眼。
绿袖也紧抿起嘴唇,没有说话。
苏槐带着几位官老爷,和宫里来的人,上了谢惟清的船。甲板上很快人头攒动。
林楚意满眼昏花,耳畔嗡鸣,直到一声“刺绣”传进耳朵。
苏槐问谢惟清准备让小女带什么入宫,谢惟清说,
“刺绣,下禾郡林家的刺绣。”
那一刻,林楚意再也忍不住,转头冲绿西欧咆哮起来,
“那是我家的!他抢了我的生意,又要抢我家的东西!他这是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林楚意言语极尽愤怒,心里却是又委屈又无措,都化为眼泪包在眼眶里,
“他怎么能这么对我,怎么能这样……”
谢惟清确实过分,这一次,连绿袖都失望了。她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家姑娘,只能抱住林楚意。
林楚意垂着头。她虽然一颗心已经碎了一地,却也知道,这是她的选择,无可奈何,她得要祝福。
“罢了,绿袖,这样很好。他有了新欢,有了新船,还有了林家帮他,一切都是我不再熟悉的模样,他慢慢就会忘记我……”
林楚意话未说完,突然感觉有人顿在几步开外。
她一边说着,一边侧头看去,看见了谢惟清一张略显慌张的面庞。
那一瞬间,所有的愤怒、所有的委屈全部不值一提。
林楚意看见雨幕隔在她和谢惟清之间,一滴一滴,清楚又无声。
世界就像消失了一半,林楚意毫无知觉的走出绿袖的伞下,走进雨里。
然后她看见谢惟清终是忍不住,露出了臭脸,将伞撑了过来。
“少夫人!”
她听见谢惟清这样叫她。
他叫她少夫人!
他何时叫过她少夫人?哪怕是白祈雄在的那一年,他都不愿意叫她少夫人。
林楚意瞬间回神。
谢惟清收起情绪,
“少夫人,在下想上你们的船看看,可否?”
他竟然小气到要上船亲自监督苏大人?!
林楚意已经说不出话来,呜呜咽咽应了个好。
绿袖也是失望至极,又难以置信。她把伞递给林楚意之后,追了上去。徒留林楚意站在雨里,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