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在哪里她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静养着。这几日夜里不知怎么时常梦魇,她着实心烦。兼之,孟容也是个娇性子,自幼就得宠,这次指定要挨些罚,也不知道要如何别扭,孟窈实在忍不住记挂家里的妹妹。
于是,婢女仆妇收拾行装,准备马车,当日午后便出发回孟府了。
府中后院女子不多,但是非一向多,还未出正月的时候戏便不知道唱了几出了。
赵氏虽拿不出十足的证据,但她毕竟是一府主母,左一句不敬嫡母,右一句居心叵测。若不是府中有孟老夫人回护着,孟容的名声就毁了大半,但饶是如此,孟容的处境也不甚乐观。
柳氏甫一回府,便听到孟老夫人以年幼好动的名头,罚了孟容两个月的禁足。
赵氏的女儿落了水,险些丧了命。赵氏就生了孟宓一个女儿,一直把她当着眼珠子看待,如珠似宝地娇惯长大,孟宓可从来都没有吃过这种苦。
现下,孟宓人虽无恙,也没有落下什么病根。但赵氏着实咽不下这口气,若不是孟容喜欢后院花园池子旁的那棵垂丝海棠,得空便去那花园里,孟宓也不会为了找她麻烦而去那池子旁,踩到湿润的鹅卵石而落了水。
赵氏心疼女儿,怒气充盈,自然是把火气一股脑儿全撒在孟容身上,本想好好磨挫磨挫孟容,但奈何孟老夫人偏护,只得高拿轻放。
孟容虽免了赵氏的火气,但毕竟落人口舌。孟容虽然挨了罚,禁足两月,但确实是不痛不痒。
近几年来,赵家愈发显赫,在朝中如鱼得水,赵明珠在府中的地位更是稳固。柳扶眉哪次不是避其锋芒,后院里怕是只有孟老夫人敢这么拂赵明珠的面子了。
前些日子落水,现下躺在院上休养的孟二小姐,孟宓,在院子里的大夫离去后,吩咐丫鬟仆从们在门外候着,独自一人坐在床帏上。
乾明二十二年,孟宓今年才十三岁。
前世,她十四岁那年,父亲贪污,押往京城,秋后问斩,母亲带她投奔京城外祖家。
外祖家权势赫赫,外祖一家待她极其宠爱。在京城,她可以说是顺风顺水,行事张扬自在,却不想在姻缘上栽了一个大跟头。
她外祖家扶持的颖王,她心心念念的良人,一登基便迫不及待地将她外祖家赶尽杀绝,将她打入天牢,害她死于非命。
前世,孟宓死于孟容之手。
冰冷阴森的天牢,她一身污秽血腥,在狱中苟延残喘,她的夫君颖王韩钊身穿龙袍高高在上,她的庶妹孟容站在韩钊身后,姣美倾城的脸上带着娇俏的笑意,满眼恶毒,宛如蛇蝎。
韩钊告诉她,在她进天牢的当夜,她外祖赵家就被抄了,满门无一活口,血流成河。
那时韩钊像看一条臭虫般不屑地看着她,将她多年情谊贬低到尘土中,更是小意温柔地将她交给孟容处置。而孟容那个贱人脸上带着得意洋洋的笑,接过韩钊手中的刀,言笑晏晏地用钝刀割了她不知多少肉。无论她如何咒骂、痛苦、求饶,孟容都无动于衷。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外如是。
孟宓不知道哀嚎残喘了多久,所幸终于死了。
苍天何其眷顾,再次睁眼,她竟回到十三岁那年,此时孟容还是府中的小小庶女,父亲还未入狱,她也还未入京,也未遇见颖王。
这一世,她定要血债血偿,她要让韩钊悔不当初,她要孟容不得好死。
上辈子,在投奔京中外祖一家的路上,母亲将孟容姐妹卖给了人牙子,送到最低贱的窑子里做卑微的娼妓。也不知道是什么造化,孟容竟然能逃出生天,还攀附勾引了韩钊。
思及至此,孟宓恨不得咬碎银牙,一双杏眼里纠缠着浓稠到仿佛要凝成实质的恶意和怨恨。
如今,她已经重生,定不会像上一世一样心慈手软,她绝不会再对韩钊动心,她要韩钊和孟容这对狼狈为奸的狗男女付出惨痛的代价。
孟宓并不记得前世自己落水的事了,前世她去了京城后就把锦州的日子忘了差不多。锦州哪比京城富庶,而且她的父亲和祖母对她一向冷漠严厉,根本不配她惦念。
孟宓并没有告诉母亲自己重生之事,如此怪力乱神之事,知道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哪怕是她的生身母亲也不能尽信。如今她才十三岁,借着前世的记忆,未雨绸缪,定不会重蹈覆辙。
父亲贪污一事,于她恍若隔世,不过这也确实是前世的事了。
孟宓可不在乎这个,她有外祖一家作为倚仗。前世进京后,她最厌恶旁人说起孟家之事,赵家权大,她又得宠。是以,京城贵女宴会游园之时,少有人提及她的过往。她虽不知道父亲贪污的详情,不过这于她并不重要。
现下她还在府中,母亲是一府主母,孟容虽是妾生庶女,但她那拎不清的父亲和祖母格外宠爱这个庶女。
她可不想像上一世一样,在父亲贪污事发之后,再将孟容发卖,留下隐患,这一世她一定要斩草除根。
豆蔻年华的少女香闺中,布置物件无一不是金贵,无一不是精挑细选。
养病的女子坐在黄杨木拨步床上,上好的藕荷色幔帐上是精贵的金丝纹的牡丹缠枝纹,幔帐落下,外面的天色正好,天光照进闺房,女子尚稚嫩的面容在幔帐后若隐若现,黑白分明的杏眼中纠缠着浓稠的恶意,仿佛下一秒就要溢出来。
被孟宓恨毒了的孟容,如今不过十二岁,对孟宓的心思全然不知,此刻正在琼玉院中心不在焉地听着柳扶眉的训诫斥责。
琼玉院中种了许多梨花树,若是到了梨花的花期,一树树梨花,一簇簇雪白,如同团团云絮,漫卷轻飘,盈盈霜雪,清香满袖,飘落在院子,一地碎琼乱玉,因而得名为琼玉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