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察使不过七品小官,是以王府众人听说顾峰获职并无惊讶,可听顾祺绘声绘色描述蜀王妃要为顾峰疗伤颇为震惊。
过去她连峰字都听不得,态度转变之大甚至影响了蜀王,某次在前朝议政,他问起顾承:“你兄长监察使做的如何?”
顾承颔首应,“尚不错。”
简少的对话叫诸位臣子细细品酌了几日。
蜀王用兄长二字就让朝臣争论了许久。
再便是顾承的反应,寥寥三个字是他的风格,这点没什么可探讨的。分歧在他自然平平的态度上,有人说顾承平日就这样,并非是接纳顾峰。更有人说顾承时刻注意顾峰,才在殿上答的出,还有人说顾承救了顾峰便是认这个兄长。
讨论几日没结果,几位爷就派妻子寻谢初含唠嗑得情|报。
二月二龙抬头,是土地神诞辰的社日节,民间俗称春耕节、农事节。二月气候由寒转暖,万物复苏,农事便要开始了。传说神龙呼风唤雨,而雨助于农耕收成。
蜀城盛行女子去寺庙烧香,为家中农事祈福。
谢初含受刘盈邀请去梵音寺,添完了香油钱、上好香,抽完平平无奇的签,妯娌俩便往后山走。
“二嫂,咱们去那坐吧。”刘盈指着一处能远眺整座蜀城的观景台。
谢初含应声同她过去,本要直接盘腿坐下的,见刘盈拿出细软锦绒平铺地上,她便帮着拉平,再坐好。
两岸青山对峙,山上的奇峰顶入云端,山侧怪石卧坡,最下边潺潺的清流直坠河谷,春风送来莺飞草长的气息,清香舒爽。
“……二嫂的伤口还疼吗?”
“……你祖上也是蜀城人士!”
“……可还习惯王府?”
刘盈的话始终围绕着谢初含,等了许久都未听她问到任务主题,谢初含有些发愁。
前些日子,高琴玉、苏婉已先后来探过话了。
惠妃都向她示好,高琴玉为了长远的好日子,不再端着、正儿八经的致歉,还从嫁妆里挑了价值不菲的贵礼赔罪,一来二去的就聊起顾峰,谢初含知道多少就吐露多少。
苏婉稍委婉一些,称见蜀王妃气色好,自己最近脸色腊黄,是以不请自来让她看看。
谢初含认真地替苏琬诊脉、看舌苔,得出结论:吃得太补导致脾胃运化滞怠、肝御,是以脸色暗沉。
苏婉有了身孕,那流水的补膳一日六顿,铁打的胃也消化不了。
现世许多人的毛病也是吃出来的,油腻鱼肉荤腥,无节制的喝奶茶、果饮,皮肤能好才怪。
看诊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秉着医者良心,谢初含还是细细陈述,她不知得是,苏婉已从吴医官听过同样的诊断,一时间对她又多了几分好奇和折服。
神思回笼,苏婉依旧酝酿前|戏,再不切入正题怕要聊到祖宗十九代,谢初含笑着应完她,便直言,“三弟妹和四弟妹都说王妃很不喜欢大哥,五弟妹意下如何?”
愣了片刻,苏婉心虚地避开谢初含的眼神、认真说起来。
有的谢初含已道听途说、或从书中了解了,多数内容无关紧要,唯独提到顾峰生母之死,值得深思。
“大哥生母殁了不久,母亲叮嘱父亲要远离秦氏一族,父亲便转达祖父。是以当初公爹有意联姻时,祖父始终举棋不定,便是受父母亲的影响。”刘盈生母乃随军的医士,甚少接触秦夫人,可外祖父就不同了,她低声道:“有次偷听父母交谈,称外祖父在王府里做医官好好的,偏顾峰生母过世以后,便请缨入伍为军医。”
什么原因让刘盈的外祖父辞去轻松、俸禄高的医官,跑去随军?
的确微妙。
书后期,顾峰对顾承、蜀王妃憎恨的根便是生母之死。
刘盈的诚恳真挚令谢初含动容,现世的她也是无父无母,遂能共情刘盈孤身在王府要小心翼翼,就说了些和高琴玉、苏婉都没提的内容,“我不觉得婆母对大哥和大哥的生母释然,或是放下了。”
听此,刘盈正色静听。
“也许,想通了无法改变过去,便不再执着那些糟心事和痛楚来折磨自己。”许多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都会放下曾经难以释怀的不痛快,那些痛苦还没过腻吗?
傻不傻!
人非圣贤,全然没必要和厌恶、憎恨的事或人和解。不计较也不原谅、保持陌生和距离已然超俗。
“咱们做好本职才是首当其冲,过度揣度就本末倒置了。”
刘盈讶然。
娘家只有颓颓老矣的祖父撑着,所以嫁进王府后如履薄被,为此高琴玉没少讥她别扭、小家子气,可她并不蠢、只是反应迟钝,这会儿明白谢初含早看出她用意,却不点破还直言告知,泪光瞬间涌了出来,“二嫂,谢谢你。”
“日后直说无妨,我们之间不用客套迂回。”冲刘盈绞尽脑汁想要帮她那次,这个闺蜜谢初含收了。
“好,”刘盈失笑。
回了王府,谢初含有些闹肚子,就去更近的邦苑解决,新城代谢以后,刘盈说顾承正和顾邦在书房。
前段时日,顾承去了西海,谢初含并不知他今日回。
“二嫂,有个秘密关于你和二哥的。”刘盈神秘兮兮地凑谢初含耳边道:“五爷说上回在西海剿水寇,二哥给你写了一宿的信。”
那么几个字需要一宿,谢初含当然不信,呵呵了几声。刘盈瞧出她不信,睁圆了眼,神色无比坚持地强调道:“是真的!翌日,兵役去收拾营帐发现好多废纸,都是密码吗的墨迹,说明二哥很珍视你,才会落笔难定。”
谢初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