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二人虽站得远,却是在用眼神交流着什么。
正想到这儿,那黑衣人已至一条小巷入口,展柔便跟上了那黑衣人,七拐八绕了许多时。展柔只一心要探查那黑衣人的行踪,却并未多思量,如今走了这许多时候,又行到了一处僻静地,忽觉有些不好,她便停了下来躲到一个墙角,微微探了头,那人踪影却早已不见。
忽听背后有步声传来,展柔登时回头,却见那黑衣人正朝自己快步走来,袖中滑出一把银光闪烁的匕首,展柔伸手摸到墙角的一根木棍,及要拿了朝那人挥去时,只见白光闪过,一道黑影已挡在了自己面前。
只听得“嚓”一声,那黑衣人已被击伤在地,身前那黑影拉着她便要走,却见巷中顷刻间又多了许多黑衣人。那黑影一面拉着她,一面单手持剑,白光嗖嗖闪过,一时便又倒下了几个。黑影并不恋战,只杀出一条路便夺了巷口的一匹马带她跃马离去。
及至一处小院,那黑影便勒了缰绳,驱马停下。黑影自己先下了马,又伸手要扶她下马。展柔虽知眼前这人刚才救了她的命,却因方才那般大意致使的祸事心有余悸,于是只警惕地望着那人,那人见如此便取下了面罩。
“展大人可安心了?”
说话的人是桓白。
她这才跃下马来。
桓白挥了一鞭将马驱走,而后带她进了院中一间屋子。
桓白似是对这间屋子很熟悉,进了门便直奔向一处去点灯。
“大人怎会出现在那里?”
桓白喝了口水,又另倒了一杯放到她面前:“刚巧路过,拔刀相助。”
展柔见他如此说,便也不再深究:“既然大人如此说,那下官便先谢过大人今日的救命之恩。”她顿了一顿又接着道,“下官有一事不明,不知可否请教大人?”
桓白伸了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太仆寺卿陈广是何来头,竟得涂相如此盛迎厚待?”
“他是燕国公陈普的堂弟。”
又是陈普。
展柔将水杯紧紧攥在手中,看着那从杯中溅出的水滴,片刻后又向桓白一揖,“多谢大人解困,下官便先告辞了。”说罢便要起身,才起了一半便又坐下,暗骂自己今日怎得如此莽撞。凭着如今的情形,出了这道门,便是自身难保。正在眉头紧锁时,却见桓白指了指自己,笑道,“戴着不难受么?”她这才想起自己还戴着面具,那□□虽做得逼真精巧,却着实难受,便用手取了。
“本官今日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想必展大人定有兴致一听。”
“大人请讲。”
“熙和十四年,柯提犯我西北边境,我率军出征,苦战三月才收复那失了的国土。后来在清点死伤将士和缴获物资时发现了一件事,在缴获的两百匹柯提战马上竟发现了我朝战马独有的踏燕腾云烙马印,虽则那印迹已被人处理过,却还是留下了痕迹。”
“大人是说……有人将大盛的战马偷运私贩给了柯提?”
“柯提在北境求生并不容易,东面是乌楚,南面是大盛。两国之间避免不了的便是国土、利益之争。战马是战争中最重要的武器,各国都极为重视马政之务,可柯提国土遍布大漠,只有南面和东面有小面积的草原,却极是贫瘠,因此战马非常稀缺,仅有战马中的大部分也是在与乌楚和大盛的战争中获得的战利品。”
“大盛为保战马之资无虞,每一年都会检查战马并更新烙马印,那踏燕腾云烙马印便是熙和十三年的纹样,那一年,大盛与柯提、乌楚皆未有过战争,也未曾将战马送予过他们。”桓白顿了顿,随即接着道,“所以,自从看到那马匹上的印痕后,我便起了疑,命人暗中查探,一年前,终在柯提南境的盖尔查找到了当年的马贩。”
“熙和十三年,秦州与柯提接壤的北境几府府军作乱,秦州其余府军平乱时被困在了海崖关,后来补给的物资虽送至了前线,却已延误了突围的最佳时机,后来经了七日拼杀才突围成功。当时战情紧急,又兼当时秦州暴雨,前线与后方便都忽略了补给延迟的问题,而负责运送补给战马的便是当年任兵部侍郎的沈晟。”
“多谢大人相告,下官知道该如何做了。”
桓白摆了摆手:“大人客气,本官也便只是将我所知与大人分享而已。”说罢便微闭了双眼。
灯火明灭间,展柔看着面前那人,忽然心中生出一种复杂的情绪,说不清是什么,隐隐灼烫却又夹杂着微凉。
今日在御史台时,他说这暗流汹涌并非以她之力便可抵挡。
今夜在那僻静小巷,他刚巧路过,拔刀相助。
方才他看似不经意地谈起这忽然想起的一件事,实则却帮了自己大忙。
她微微一笑,忽觉在那烛火间似又看见了那人于学堂间的朗然笑意,看见了那人的目光灼烈,看见了她熟悉的那个人。
第二日及至了御史台,展柔便见令榕胥慌慌张张地跑来,面色又恢复了那日堂上的苍白,眉头拧作一团,拍着手痛声道:“我等了一夜,整整一夜,半个人影都没有见到。”
“大人莫急,只当再留沈大人最后一日好眠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