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山的计划是在早晨见过刘见春后才决定的。
晨时,甘生从药铺抓来的那两包药里有一封信,信是刘见春托药铺老板送往蕲章的。
此番甘生暗中跟随刘见春往蕲章,一则是为了那封信,二则是为了饶州都指挥使司。茶园工程虽由浮梁县衙和浮梁营执行修建,可归根结底,督办的权力还在饶州都指挥使司。因此若那工程的账目有问题,主理这一事宜的官员也不免要染上几分嫌疑。
她对甘生并没有多少顾虑,论武功,他自小跟在桓白身边历练了这许多年,更兼那习武的天赋,说他青出于蓝也不为过。论心思,虽则平日里嬉笑连篇,可这还有一月才满十七岁的少年却是十分稳重。
让她顾虑的是如今的牵牵连连,云深雾绕。
不知什么时候,壶塞已被她拔出,剩下的水沿着倾斜的壶流出,滑过她握着壶口的手。水有几分微凉,她却丝毫没有察觉,直到柳仁将水壶从她手中抽出,她才猛地一颤,恍然惊觉。
“没事吧?”柳仁看了看手中已空了的水壶,又看了看那似是有几分失神的人。
“没事……没事。”便在那水壶被抽出的一瞬,她已换上一副温和眼神,“只是一时走神,无妨。”她笑了笑,向前方一指,“我去那边走走,吹吹风就好了。”
柳仁抱着两个水壶坐在原地,看着那人三步并做两步地消失于雾气夜色,垂眼看了看手中那只空了的水壶,学着她方才的样子,摇啊摇,只是没有再如她一般失神拔下那壶塞。
摇啊摇,摇啊摇。
似是又听见水壶中微微泛起清水击壁的清脆声。
眼前漫野空无一人,却似是听懂了清脆声间她的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