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居在江南。
江南之美多样,婉约秀丽、妩媚多情、清新灵动、静谧悠然……各时各景各有不同,每处每片自有韵味。便如此地,清风拂面,送来草木独有之清香,何其悠然,间或几声鸟鸣,又于静谧中注入些许活力,便是此间独有之魅力。花满楼心中暗叹:这里的确是一处适合隐居的好地方,若不是那些恩怨纠葛,云初霁本可以在此无忧成长。
云初霁不会听到花满楼心中的惋惜。她注视着已经成为废墟的房子,在记忆中被荒草填满前,房前有一道土路,延生向上。小时候,她最爱做的就是沿着这条路一直往上跑,跑到山顶,然后撒欢到处跑。当年的她一直以为这山很大,跑也跑不完。如今再看,所谓的山不过是一方小土丘罢了。
云舒的坟就在这土丘之顶,其下的美景一览无余,尤其是屋前她最爱的那棵桃树,看的最为清晰。当年华子屹在坟旁也种了一株桃树,如今十余年过去,桃树已经粗壮了不少,但依旧没有屋前的那棵茂盛。
因是华子屹收殓的缘故,云舒的尸体被放在了一个上好的棺木中。云初霁登上土丘,惊讶的发现虽然坟还是挖开的状态,棺盖却盖上了,她清楚地记得当时自己并没有去盖棺盖。此地偏僻至极,根本不会有别人来,难道是假扮葛桑那人盖上的?可他若是宗家后人,理应恨极了他们这几家,为何会将棺木盖上?若是因死者为大发了善心,那应该连土也填回去才对,哪有做事做一半的道理?
云初霁心中存疑,再次打开棺盖,却见里面一如她之前见过的一样。尸体脖子处的骨头上有一道划痕,可见当时云舒下手之重,心之决绝。云初霁确认尸骨无误,重又将棺盖盖上,仔细将土填回,然后恭恭敬敬地在墓前磕了三个头。她身后,花满楼也跟着鞠了三个躬。
楚叁的墓在十步开外,同样是华子屹所立。因华子屹对他怨恨至极,所以这墓既无棺也无碑。若不是“葛桑”指引,云初霁恐怕还找不到埋尸之地。楚叁右肩曾受过伤,但他凭借双手都擅长暗器一直将这个弱点掩藏的很好,直到被朝夕相处的云舒发现才承认。云初霁相信,如今世上知道此事的只有自己一人,因此在看到尸体右肩骨头上有受伤后愈合的痕迹时,她立刻确定这人就是楚叁。而尸体胸口的伤则能证明下手的的确是云舒。那是云舒当年学剑时养的坏习惯,收剑前喜欢先转一下手腕。后来云舒再教她时,曾多次提醒。便是因为有这个显著特征,云初霁才会挖开坟墓以确定二人的死因。
云初霁将散落的尸骨一一收殓,却在手指处发现一根布条,一根上次并没有的布条。而且这布颜色纹理她曾见过,与葛桑的外衣一模一样。她见到的“葛桑”所穿之衣服与后来在华家检查的那件一模一样,但她分明记得检查时,只发现衣角有磨损,并无撕扯痕迹。
花满楼发现她停下,问道:“怎么了?”
云初霁答道:“尸体手上有一根布条,应是从葛桑衣服上扯下的。这再次证明我当日所见之葛桑乃是别人假扮的。”
花满楼早察觉收殓尸体的声音与先前不同,又问道:“不用棺木收殓吗?”
云初霁摇头淡淡地说:“尘归尘土归土,我想爹爹更喜欢直接埋入泥土,不如省了那些个繁杂步骤。”
云初霁将尸骨重新买好,又回到老宅,找了一圈,大多木材皆已腐朽。她略一思索,走到当年爹娘的房间,掀开满是灰尘的床铺,果然由父亲精心挑选的床板依旧完好无损。她拖出床板,又从柴房拿出砍刀。砍刀虽是锈迹斑斑,但勉强可用。她很快劈出一块木条,再用从裤腿抽出的匕首刻上“楚叁之墓”四个大字,又在角落刻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将这简易墓碑拎回墓前,立在地上,最后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花满楼也同样的,跟着鞠了三个躬。
一切做罢,再看两座坟墓,云初霁突然发现自己转了一大圈,心中的疑问不仅没有减轻,反而越来越多。其中某些的谜团或许只有再见连舜,才能够得以解答。
刚进到华宅后院,云初霁就撞见了匆匆而来的宗政霈。与此同时,宗政霈也看到了她,双眼一亮,快步迎上来,惊喜道:“你们回来了?”话中说的是你们,可他的目光匆匆略过向他点头致意的花满楼,直直地落在了云初霁身上。
对方这么热情,云初霁也不好失礼,再瞧他背着包裹,顺口说道:“阁下是准备离开了吗?”
宗政霈原本已经打定主意今天无论华子屹怎么挽留,都一定要离开,结果却在告辞前遇到了云初霁。他盘桓多日,最大的原因就是想再见眼前的姑娘一面,此刻哪里还舍得走,连忙将包裹取下,慌乱地解释道:“没有没有,我就是随便逛逛。”
“那我就不打扰了。”云初霁没有与他多聊的意思,简单招呼之后便继续往里走。
宗政霈不舍佳人这么快离开,快步追上,道:“你们这次去寻找那黑衣人,可找到什么线索?”
云初霁当即停下脚步,向他看去。她本就因宗政霈与宗家后人年纪相仿对他多有怀疑,现在见他如此关心,心中怀疑更甚。她心中思绪几转,脸上却露出自责之色,说道:“说来惭愧,一路奔波,仍旧一无所获。”她一直用余光观察着宗政霈,见他果然因为这话松了口气,越发加重了对他的怀疑。
宗政霈又道:“其实我一直觉得你们找错了人,他不像是坏人。”
云初霁顺着他的话问道:“此话怎讲?”
“其实那日,我一开始见到有人进入连前辈房间时,并没有立刻察觉不对。直到走远后想起华前辈已经送过药了,这个时候不应该有人打扰他休息,才急忙赶回去。耽搁的时间不算长,但足够他杀人了。可我进去的时候,连前辈却好好的,并且那黑衣人没有上前,而是在跟他讨要什么东西。”
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