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宴散去后,世女一个人在书房里坐了很久,桌上放着一本有些泛黄的书,还有一只竹蜻蜓。
世女今晚喝的酒并不是很多,清醒着,人在一些重要的时刻总是容易想起过去的事情,世女靠在椅背上,抬头看着头顶的房梁。
长大以后,世女其实也并没有经常想起小时候的事情,也没怎么像好友们一样吃饭喝酒时感叹青春不再,想回到年少的时光。
虽然官场上有很多压力,作为世女也有自己的责任,但是世女没有想回到过去。
因为成长这件事情本身,是时间雕琢出的礼物,虽然有时也会不满意生活,但是,终究要好好过下去。
作为宁国姥世女,贾佳华自认也是从小就过着很多人羡慕的生活,她是知足的。
可是自从有了女儿以后,看着女儿一点点的长大,看着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她开始念书,开始有了自己的朋友,开始练武,开始有了自己的爱好,喜欢吃,喜欢玩,调皮捣蛋,还准备养鸟。
世女开始更经常的想起小时候的自己,想起那时候发生的事情,那时候陪在自己身边的亲人和伙伴。
女儿长的像自己,看着她,就像看到自己重头开始活一回。
但是女儿又是她自己,她有自己的性格,她和自己不一样,对生活,她也会有不一样的感受和体验。
世女有时也会从女儿身上学到东西,有时候世女会觉得,平安比自己小时候要更快乐。
世女主君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自己妻主安静的坐在桌前发呆,他轻轻的走到她身后,为她披上衣裳。
世女转头看了看主君,转过头指着一旁的凳子说:“你坐。”
世女主君坐下了。
“平安睡了吗?”世女问道。
“睡了,沾床就睡,睡得像小猪一样。”世女主君笑得很温柔。
“昭玟,一晃,我们都成亲快十五年了。”世女突然感慨。
“是啊,时间过的很快。”世女主君点点头,叹道。
“我都三十五了,那时,才二十岁。”世女回忆起那时意气风发的自己。
“现在想来,侍身在娘家不过待了十七年,嫁给妻主您,到这府里来,都十五年了。”世女主君笑着说。
世女笑看着自己的主君,眼神很温柔。
“昭玟,我小的时候常去外祖母家玩,外祖母那时已经从官场上退了下来,每日在府里看书写字,也做手工。”世女的眼神移向了书桌上的竹蜻蜓。
“这竹蜻蜓,是姑姑做的,姑姑的手艺是外祖母教的。”世女嘴角微微上扬。
这个晚上,书房的灯亮了很久。
世女与世女主君说了许久的话。
妻夫二人从没有这样交流过,两人站在一起,回头望来时的路,路上的风景,说给身边的人听。
那天晚上,世女主君听着身边,世女安静的呼吸,忽然有一种莫名的安心,似乎枕边人,离得比以前更近了。
世女主君想起方才不敢提起的话,不敢提起当时她第一次纳侍时自己的心情,那天晚上的辗转难眠,敬茶时的强装镇定。
后来,还有很多次同样的经历。
同样的房间,不同的季节,低眉顺眼给自己敬茶的人不同。
后来,大概确实也没那么在意了,毕竟事已至此,无能为力了。
虽然从来不敢说出口,但是世女主君未出嫁时也曾偷偷幻想过一生一世一双人。
对年轻的林小少爷来说,既然注定要在后院度过一生,爱情就成了自己最期盼的存在。
那时候的他还不知道,爱情是易碎的,是某些闪着光的瞬间,也是深夜里无声的痛哭。
生活是玻璃渣里找糖渣,或者说,从来就不应该奢求长久的爱情。
黑夜过去,太阳升起的时候,农家的鸡在门口的小院里昂首挺胸的踱步,山里的人家从浓雾里漏出真面目。
凤安城里,小商贩们推着推车,背着背篓到自己的摊位,面馆的水已经烧开,隔壁卖包子的小店门口,高高的蒸笼冒着热气。
宁国府的门房韩大娘仍和平时一样的时间起床,洗漱后去打开角门,回到房里,到窗边的桌旁给自己泡壶茶。
“韩大娘,早啊!”听到窗外的声音,韩大娘探出头去看。
“小肖,早啊,今儿要买的东西多吗?”韩大娘看着走近的肖平笑着打招呼。
肖平回头看了看身后跟着的五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笑着说:“还好,跟平时差不多。”
韩大娘笑着点点头,目送着她们几人往角门走去。
韩大娘今年四十有六,是宁国府的家生女,往上数三辈,都是在府里做事的仆人。
韩大娘的夫郎也在府里做事,不过前几日因为女婿生了儿子,在管事处告了假,去照顾女婿和孙子。
“韩大娘,恭喜啊,什么时候把小孙子带到府里来,也让我们看看。”三女君的女侍朱正笑嘻嘻的走到窗门口,她刚从外面回府。
韩大娘放下手里的茶,靠着窗口,两手交叉着放在袖子里,不紧不慢的说:“谢谢,大家都关心。”
朱正看她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知道这是她女婿生的第三个孙子了,韩大娘盼着孙女呢。
朱正走远后,韩大娘一个人看着不远处紧闭的大门,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呢?一大早的就叹气。”突然响起的说话声,打断了韩大娘的思绪。
“哟,章伯,您来了。”看清来人,韩大娘赶紧站直了,脸上挂起了笑容。
章伯是宁国府总管事李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