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朔三年九月十六,已是皇帝到达猎宫的第二日。这一日天还未亮凌枫便匆匆披衣起身,打点行装,带着几个贴身侍卫骑着骏马一路向南郊的那片密林行去。
马儿一路疾驰至南郊,凌枫勒马停住,端坐马背不动,屏息仔细分辨四周动静。
随行的几名侍卫也跟着勒马停缰,其中一人道:“皇上,这上林苑南郊莽林森森,四周都不见一个人影。先皇狩猎一直未有踏足此处,是觉此地阴森,无一丝生气。这……这里真的会有兽群出没吗?”
凌枫笑道:“这你就不懂啦!只有这莽莽森林人迹罕至之处才正有可能藏着巨兽。浑水里才有鱼啊!”
“可是……”那名侍卫面色一僵,又道:“……可这一望无际的森林,没个深浅。属下还是觉得太过阴森。况且这南郊地势低洼,时常有狼群出没。属下……”
凌枫笑着打断他的话:“你怕了?!”
那名侍卫慌忙道:“属下并无此意,只是皇上如今远离大队随从微服出行至南郊,属下……保护皇上安危,是属下分内之职。属下只是担心,担心皇上的安危。”
凌枫抬手示意他起身,朗声笑道:“朕昔年领兵征战车师,打的最惨烈的便要数王庭一役。当年面对敌方万千精锐铁骑的围攻都不曾吓退过,何况这区区几只狼?待朕将它们一一擒获,今日带回去犒赏大家!”
话音刚落,几名侍卫还来不及反应,只听凌枫突然低喝一声:“来了!”随即用力一夹马腹,当先单骑追出,一入莽林便不见了踪影。
刚才那名侍卫低声对他两个同伴道:“你俩先在这等候,我去找皇上。”
旁边一人突然按住了他的马缰,道:“看来皇上刚才的话你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呀。说到底,你还是不相信皇上的功夫啊!若是连这区区几只狼都对付不了,那圣上昔年只率两万部卒便直捣车师腹地大破敌方十万铁骑又是如何做到的?”
“可是,我还是不太放心……”
那人继续道:“行了。你以为皇上和你一样,就只会这几手三脚猫的拳脚功夫?就你这样莫说去找皇上,等真正与狼群相遇,你只别让皇上来救你就行了!”
那侍卫面上一红,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那人道:“我看我们就在这等吧,看样子我们今晚有狼肉吃了。我还没吃过狼肉呢!”
且说紫荆一早醒来发现身边早已空无人迹,手边竟还遗落了一条金丝腰带,微微怔了怔,轻笑着伸了伸胳膊起身,穿好她那件鹅黄碎花裙衫,唤来橙儿替她梳妆。橙儿一边给她梳自己新学的发式,一面忍不住偷眼去瞧镜中的她。待绾好最后一个髻,插上一支清新的翠玉簪,不由赞道:“娘娘真是好气质,即使不施脂粉素颜薄面也出落得清丽如画,难怪陛下迷恋。倒教京中不少女子好生羡慕呢!”
紫荆轻轻一笑:“你这丫头就是嘴甜,一早起来就打趣我。”
橙儿连连摆手道:“奴婢怎敢打趣娘娘,只是说句心里话。就是日月星辰,香花草木在娘娘面前恐怕都要黯然失色了!”
紫荆静静瞧着镜中的自己,肤色白皙,一双眸子如墨玉一般闪闪发亮,头顶上随意绾了两个髻,一头黑发自然如流水般倾泻于肩。竟不觉有些恍惚,镜中的这个可人儿真是自己吗?
橙儿见她许久无言,不觉出声道:“娘娘……”
紫荆回过神,不禁失笑道:“你把我夸的天上有地上无,难道我竟不是凡人,还真成了天上的神仙?”
橙儿吐了吐舌头,调皮笑道:“在橙儿心里,娘娘的美是独一无二的,胜似九天仙女。”
紫荆笑道:“你这丫头,越说越离谱了。”遂缓缓起身道:“陪我去外面走走吧。”
这日天气晴好,空中不时有阵阵微风拂过,紫荆在橙儿的陪伴下踏着软软的草地散步,肆意呼吸着这里的新鲜空气,沿路巡逻的侍卫及巡察的官员皆向她行礼致意,她也微笑着一一点头。
紫荆忽然眼前一花,已被匆匆而来的李公公和尚书左仆射韩翃挡住了去路。
“奴才参见宸妃娘娘!”
“老臣参见宸妃娘娘!”
紫荆点头笑道:“既是在宫外,就不必行此虚礼了。不知李公公与韩大人如此行色匆匆,不知有何事见教?”
李公公道:“确是有事问询娘娘。老奴只问一句,娘娘可有见着皇上?”
韩翃道:“老臣巡视了整座猎宫,并未发现皇上的踪影。”
紫荆摇了摇头,微微叹了口气:“我醒来时已未发现皇上的踪迹,想来是一大早便出去了。不过我想,也许皇上是夜半悄悄去寻猎了。”
韩翃道:“皇上不在猎宫,该及早派人去寻才是。”
李公公满面愧色,歉然道:“老奴一时失职,这就派人去寻。”
紫荆忽然道:“不必了。我想皇上这么做定有他的打算,我们就在此等他回来。”
“这……”
(三)
紫荆吩咐完,微点了点头,便领着橙儿施施然离去。
李公公盯着紫荆的背影,有些恍惚,怔了怔,随即道:“就按娘娘说的做。另外,你再多加派些人手,加强猎宫四周的防卫,防止可疑人等潜入。”
“是。”韩翃微一抱拳,领命而去。
日色正好,午间的日头照的人颊生红晕。帐前绿草如茵,毡毯上摆放着两个锡制酒壶,银制酒杯,散落着一些朝廷新贡果品。一个中年男子正盘膝而坐,手执书卷,看的津津有味,面色却不辨喜怒。忽然一身着青袍的年轻男子缓步而来,随意
落坐于毡毯上,抄起一个酒壶便仰面浇灌而下。
那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