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禅院中,蔡复吉和圆明禅师在房内,对坐论道,珞瑜站在一旁倾听,安珞阳则在屋外,中庭的菩提树下有一张石凳,她便走过去坐下。
安珞阳以为陈应诏会进屋,谁知他也走到了树下,微昂着头,看菩提树的叶子。
他今日穿了一件黑色束袖长袍,襟袖处绣有金色云纹,深沉内敛。不知道是不是衣服的原因,较上次见他,他好像又瘦了一些,也没有当初的锋芒毕露,感觉沉稳了许多。
安珞阳坐在石凳上,一眼看去,只能看见他紧勒的腰带,和悬挂在腰间的那条青玉坠,随着他的走近,玉坠也微微摇摆,安珞阳看着那块不停晃动的玉牌,心绪不免有些恍惚。
她与他兜兜转转,几处奔波,没想到还能在这里再次相见。
陈应诏率先开口,“在缅甸发生的事兴牧已经跟我说了,黄前辈的死……你节哀。”
安珞阳抬起头,笑道:“多谢陈大人关心,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早就已经没事了。”
“若不是因为公事紧急,我应该陪你一起去的。”
“大人说笑了,这是家师的私事,与大人没有牵扯,你为何要陪我一起去,大人派了兴牧保护我,在危难之际救了我的性命,我已经感激不尽了。”
“黄前辈曾在云南指点过我,恩情莫敢不忘。”
陈应诏突然往前走了一步,与她仅有半臂之隔,低沉的嗓音中带着点揶揄,在她的头顶响起,“许久未见,你对我,倒比从前客气多了。”
安珞阳的笑意僵硬在嘴角,撇撇嘴道:“陈大人如今升官发达了,我当然要更客气了。”
陈应诏笑了笑,在她身旁的石凳坐下,“这不像你的作风。”
安珞阳讪笑,“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作风是什么,好不容易见个面,你不说说皇帝给你升了什么官?”
“北镇抚司锦衣卫千户。”
“不就是从副的升到正的,这也没升多少啊?”
“南京的镇抚司是个闲置,没有实权。而北镇抚司直承皇命,专理诏狱,自然与别处不同,算是升了不少。”
“那你怎么不在京城呆着,跑回了南京?”
“我这次来,一是看望父亲,二是有事要办。”
陈应诏没有说清楚,但安珞阳一听就明白他是来办案的,锦衣卫出手缉拿的都是朝廷要犯,机密要案事关重大,自然不会跟她透露。
安珞阳识趣地没多问,转了个话头,“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在这里?”
“我哥已经将所有事都告诉我了。”
“是吗?他怎么说我的?”提起陈应诰,安珞阳不免想起上次在太守府,他逼问她有何目的的样子,“他好像对我有些敌意。”
“你们第一次见面,你就架着把刀在他脖子上,他当然会对你有所警惕。”
“也是!”安珞阳转头看向他,“那你呢,你对我可有警惕?”
陈应诏嘴角微微扬起,带着几分笑意,那双深邃的眸子直直对上她的目光,一字一句道:“我若说有,你当如何?若说没有,你又当如何?”
安珞阳呼吸一紧,不自然地避开他的眼神,“不当如何,管你怎样看我,对我毫无影响,反正以后桥归桥、路归路,谁也见不着谁。”
陈应诏收回目光,转而问道:“那你对我呢?是觉得可以相交,还是敬而远之?”
“倒也不会敬而远之啦,我才不会敬你,至于相交,你是锦衣卫千户,朝廷大官,我可高攀不起。”
陈应诏沉默了许久都没再说话,就在安珞阳以为就要这样静默下去的时候,陈应诏突然低声道:“我到南京的那天,本是要去找你的,可诸事缠身,一时耽搁了,抱歉。”
听到他这一番话,安珞阳一时之间愣住了,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应诏笑了笑,他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落叶,说道:“我会在南京待上许久,你若有什么事,可以来宁阳侯府找我。”
“……好。”
就在安珞阳不知说什么好的时候,蔡老先生和珞瑜从屋里出来了,蔡老先生跟圆明禅师一番论道,可谓是喜笑颜开,心满意足,乐呵呵地打趣道:“你们两个躲在这里,是有什么亲密的话要说?”
平时打趣打趣也就算了,不过逗人取乐,可现下珞瑜也在这里,要是被他误会还得了,安珞阳苦笑着跟蔡老先生解释:“我和陈大人有过几面之缘,只是寒暄两句话而已!”
“既然女娃说没有,那就没有吧,可惜了……”蔡老先生拍了拍陈应诏的胸膛,语重心长道:“应诏啊!你也快二十了,年纪老大不小了,婚事得抓紧了,你父亲在我这可抱怨许多回了。”
陈应诏也是拿他没办法,只好点头搪塞:“我知道了。时间也不早了,我送您回书院吧!”
眼看天色转暗,大家便不再耽搁,直接下山。将人送回书院,安珞阳就跟珞瑜告别了,与她一起离开的还有陈应诏。
两人下山同路,又是旧相识,不好故意疏远,只能同行。
陈应诏身材高大,但跟他走在一起,生生比他低一个头。这让安珞阳总感觉有一种强大的气势压迫着她,让人觉得不自在。
路上气氛尴尬,安珞阳最受不了这种氛围,开了个话头,“你好像瘦了?”
陈应诏轻笑出声,“云南饮食不对我胃口,吃得很少,许是因为这个。”
“……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没有娶妻?”
陈应诏偏过头看了看她,方才回道:“我很忙,没有时间。”
“那你哥呢?他总归没事了吧!”
“我哥自知身体病弱,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