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头上烽火燃烧,冒出大片浓烈的黑烟,战士们穿着黑色盔甲,紧张地做着战前的准备,一派混乱压抑的景象。
安珞阳这边却显得格外冷寂,她抱着孩子躲在一所屋舍的墙后,看着远处的景象,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过路人,隔着一层屏障,冷眼看着别人的生死存亡,而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从小她就在各地来去,说好听点是游历,不好听就是流浪,所以一直都没有归属与何方的想法,明朝廷也好,东吁国也罢,在她看来,两者其实都没有什么区别,所以她也不在乎这场战争的胜负。
安珞阳相信,那个让他送信的人,绝不仅仅是因为受了东吁国的命令,或许,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私仇,而这私仇,大概与师父有关。
可惜现在师父不知去向……想到这里,安珞阳不免又开始担心,虽说师父武功高超,但现在他身体也不好,不知道会怎样……
昨夜下的雨积留在屋顶,顺着檐角滴落下来,滴进她的衣领里,顺着后脊背往下淌,冰得她一阵激灵。
怀中的小孩这时候也醒了,睁着惺忪的大眼睛,怔怔地开口:“这是哪里?”
“嘘!”安珞阳摸了摸他的额头,轻声道:“别说话,待会我们出城,你爹找人去了。”
“为什么要出城?”
“因为要打仗了。”
“哦!那我们去哪里?去找我阿娘吗?”
“对啊,你爹会带你去找你阿娘的,待会你千万别出声,要安安静静的。”
“好。”小孩子很乖,听了她的话就窝在她背上,睁着眼睛一声不吭。
很快就有脚步声传来,是洪麟回来了,同时过来的还有一个带着半旧头盔的士兵,身上的盔甲也都破了大半。
“爹爹!”小孩忍不住叫。
“奇哥儿,爹爹回来了,你有没有乖乖的?”洪麟过来摸了摸他的脸蛋。
“我可乖了!”小孩有些不服气。
洪麟拿来了两件破旧的军服,递了一件给安珞阳,“换上这个衣服。”
士兵在一旁故作不耐烦的样子催促:“快点穿上,哎,动作都快点!你,脸上弄脏点,别让人看出是个女的。”
安珞阳暂时把孩子放下,把头发重新扎了个髻,抹了两把灰在脸上。军服只有短上衣,破破烂烂的样子,上面还有血迹,也十分宽大,直接往身上一套就好。
“过来!跟着我!待会会有几车废料送到城外去,你们就藏在车上,知道了没?”
洪麟立刻点头赔笑道:“知道了,知道了,多谢军官大人,多谢军官大人。”
安珞阳重新抱起奇哥儿,跟在洪麟后面,低头问:“多少银子?”
“十两呢!肉痛死我了!”
这位士兵带着他们绕过军营,直接来到最后方,虽然安珞阳手里抱着孩子,但一路上并没有什么人注意。
军营的后方停着很多木板车,上面都装有木桶,安珞阳朝里面偷看,发现木桶里面装的全是泛着臭味的腌臜物。
“军大人,我们怎么藏在车上?”
“躺在木桶中间去,我会用稻草盖住你们。”
小孩捂着鼻子,叫道:“好臭啊!”
不料这位兵大人听见了,骂骂咧咧道:“嫌臭!嫌臭就别出去了!留在城里等死吧!滚滚滚!”
洪麟急忙安抚:“没有没有,我们不嫌臭,奇哥儿别说话。”
奇哥儿瘪了瘪嘴,把头歪向安珞阳的怀里,安珞阳摸摸他的头发,“好啦,很快就没事了的。”
虽然她也觉得恶心,只要能安全地出去,臭一点就臭一点吧,她也不是不能忍受。
“现在就上去吧,马上我就要把车拉出去了。”兵大人挪了挪木桶,在中间留了两道勉强能容纳两人的狭小位置。
安珞阳拿出布巾捂住口鼻,再帮孩子也捂住,和他躺在一边,洪麟躺在另一边,位置太小,两人都得把手脚缩起来才行。
“都别动啊!被发现了就没命了!”兵大人一边大声嚷嚷,一边盖上严密的稻草,把人遮挡住。
黑暗很快袭来,安珞阳拍了拍小孩的背,“不怕,很快就过去了。”
“我才不怕。”小孩轻声嘀咕。
“真的好样的。”
身体突然被往上一抬,车被推动了,一路很颠簸,车上躺着的三个人不断被震来震去,安珞阳听着木桶里翻滚的声音,一直担心里面的东西会泼出来。
但还好一路都没有感觉到湿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中途偷听到关卡守兵的说话声,但很快就从那里离开,又过了许久,颠动才停止,兵大人咳了两声,示意他们可以出来了。
“天啊!终于出来了,我快被臭死了。”
安珞阳急不可耐地从里面蹦出来,难得这一路上这小孩都忍着不说话,一动也不动,别提多听话了。
洪麟也从稻草堆里钻出来,两人脱了军服还给军大人。
停靠的地方是一条小溪,木桶里的腌臜物应该都会倒进这条溪里,导致岸边都有些发臭了。
“你们一直往东走,就可以离开这里了,一路上都会有巡视的士兵的,你们自己小心,能不能安全离开就看自己的命了。”出来之后,军大人的脾气似乎好了很多,说话也客气了不少。
“多谢军爷,我来帮您吧。”
军大人开始抬木桶,把东西倒进溪水,洪麟过去帮他搭了把手,这才带着人离开。
往东就是密林,洪麟打算一直往东边走,直接回去福州和娘子团聚,现在想起来,他们分开也快一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