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逃避也不是办法,这日天气不错,苏蓁决定出府去转转,故地重游,心情难免起伏不定,原以为已然看尽繁花,便能从容以对,然而终是高估了自己!
苏蓁漫无目的游走于盛京街头,不过半日光景便涉足多处,回忆铺天盖地而来。肆意张扬的青春已掩埋在往昔的岁月中,她最挚爱的家人已消失于世间,这座城里有着她成长的轨迹,以及那个曾为之疯狂的男人。
今日她仅一身寻常女子装扮,低调的藏蓝色打底缀白边长裙,发式极为简单,唯一的装饰物便是一根白玉簪,简约淡然却符合她的气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烟霞湖畔,景致一如当年,不由怔忪地望着湖面。
当年,那平日里柔情似水的女人在此撕开了伪装的面具,接着又死命拽着自己的手,自导自演了一出悲情大戏!眼瞧着那个女人带着疯狂的笑容跌进冰冷的湖水中,那个男人也不知是从哪里就突然冒出来,跳进去将她捞了起来,然后用一种痛楚却冰冷的眼神看着自己说:“你做事一向不分轻重,我以为你本质不坏,可慢慢引导,但今日之事却太过份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彼时的苏六年少气盛,面对心上人的误解,顿时火冒三丈:“你以为是我推她下去的?”
他满眼失望:“不是你,难不成是她自己跳下去的吗?”
“我没有推她!”
“事已至此你还要狡辩吗?”
“我苏六敢作敢当,做过的事就没有不认账的!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不堪的人吗?”
无论如何解释,他全然不信,抱着那个在他怀中瑟瑟发抖的女人绝然离去……
被突来的哭声扰了心神,苏蓁拧眉望去,只见不远处一名身着锦衣的男童正坐在地上抹眼泪,通红的脸蛋皱成一团,小鼻子一抽一抽的,可怜得紧!
“你哭什么?”她走过去蹲在男童面前,见他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眉头又是一拧。
男童抽抽嗒嗒,抬起水汪汪的眼睛看着面前的陌生女子,扁着小嘴奶声奶气道:“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一句话说得嗑嗑绊绊,抽噎不止。
“你家在何处?”苏蓁看清他的眉眼,微微一怔,怎的有几分熟悉?这孩子五官很是漂亮,穿着亦十分华贵,想必非富即贵。
他嘴一扁,泪珠又啪嗒往下掉,可怜兮兮地摇头。
苏蓁揉了下额角,耐着性子道:“男子汉大丈夫别动不动就哭,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他委屈地低了小脑袋:“我叫浚儿。”
她委实觉着遇上了一个大麻烦,深吸了口气,循循善诱:“全名是什么?”
他绞着白嫩的手指头,乖乖答道:“萧浚。”
她拍着他的肩:“知道你爹娘的名字吗?”
“我爹叫萧瑜,我娘叫谭絮。”
她停下手愣了片刻,又将眼前的小男孩从头到脚打量一遍,蓦然摇头失笑。
萧浚睁着无辜的大眼瞧她,撅了撅嘴道:“我爹是大楚第一才子,你不认识他吗?”
她止住笑意:“认识,太认识了!”
他吸了吸鼻涕:“那你能带我去找他吗?”
萧尚书的府邸她潜入过多次,为了顺利摸进那人的卧室,府中的格局亦曾探得十分清楚,年少的大胆荒唐换来的不过一场伤情,炙热的情感抵不过一场阴谋算计,没有信任做基石,终究不得善果。
府门已近在咫尺,她止步不前,松开了手中软呼呼的小手:“你家到了。”
“姐姐……”萧浚抬头,眨巴着天真的大眼看她。
府外的家丁突然惊喜地喊着:“小少爷……小少爷回来啦……”
见人群围上来,苏蓁绝然转身,疾步离开,自身后隐约传来那个女人带着哭腔的柔弱声:“浚儿,你跑哪去了,可要吓死娘了……你若有个闪失……娘可怎么办……”
身后嘈杂声渐远,夜幕低垂,街灯一盏盏亮起,苏蓁搓了搓冰凉的手,逆风而行,冷风将她的发吹得有些凌乱。
京师的繁华不分昼夜,街面上人潮依旧,饭馆酒肆热闹喧嚣,她停在一座府门前,时空仿若倒流,街上过客来来去去,她驻足良久,终于拾阶而上。门扁上“苏府”二字赫然醒目,她不禁满腹狐疑,莫非现今此地的主人也姓苏?
她迟疑着欲敲门问询,抬起了手又放下,转身移步绕着围墙至后头某处,一个纵身便翻进了后院。沿着回廊,饶过花园,踏上木桥……一路走来,府中竟空无一人,但这地方又显然是有人打理的!
身后蓦然有些微响动,她眸色一冷,旋身隐于暗处,一抹高挑的身影暴露在暗淡的月光下,距离过远,光线不明,她看不真切来人的相貌,只能从其身形判断出是名男子,莫非是此处的主人?
心思还未转完,陡然间身旁树影晃动,凌利的杀气扑将而来,剑光森寒直逼面门,对方的攻势迅捷如电,快得让她措手不及,堪堪躲过那泛着寒光的剑锋,一缕发丝飘扬在空中。
黑暗中,二人迅速交上手,可惜她身上没有任何利器,仗着灵活的身手也能应付,只是这盛京何时出现这么一号剑术如此精妙绝伦的人物?
树阴掩盖下,彼此看不清对方的长相,她意识到在此人手上讨不到丝毫便宜,一向奉行打不过就跑的准则,意欲脱身离去,无耐对手太过精明,她竟寻不到时机。
怎的遇上如此难缠角色,她恼火不已,近身交手向来是她的短板,只得拉开距离才能有所发挥,终于寻得短暂间隙,飞身急掠至数丈开外,手中积聚的树叶迅速脱离,直逼对手而去!
刹那间乌云散开,月光下她的面容清晰起来,她连换气都不曾,迅速发起第二波攻势,惊讶地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