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抚他硬挺深邃的眉岸,连带搅开了那片平静的琥珀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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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真没良心啊。”半昏半醒中,听见你祝他桃李满天下,末广差点就被气到自动痊愈,现在他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严肃纠正你。
“再多带一个你这样的吊车尾,我都得被打成筛子。”
末广铁肠本可以无坚不摧,但他选择让你成为那根隐秘的软肋。
“对不起,是我太过依赖你,才害你受伤。”
骨节玲珑的手搭在你发顶,他略带安抚性质地拍了拍,侧脸望向横滨泛红的天宇,巨大的建筑横插入云,是囚笼也是支柱。
翩跹的云朵滚过窗棂,也滚过你眼泪里倒悬的世界。
“不会陨落的。”末广重新看向你,“这座城市的太阳绝不会陨落,我向你保证。”
【10】
“喔,对了,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他起身换上军袍,将领口最高那粒扣子也一丝不苟地系好,“但距离成功泡到我,仍需努力。”
“不、不是,末广前辈,究竟是谁教您说这种话的?”
“是条野,怎么了。”
“那个,虽然这样讲很不礼貌,但是你们关系…是不是不太好啊?”你颤颤巍巍地发问,“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单纯的想逃课,而他则是单纯想玩弄您的少男心?”
“……”
末广决定去砍翻那个爱挑染的瞎子。
【11】
实习生活告一段落,末广判定你的成绩为不及格。
“你并不适合做军警。”他认为你心智不稳,性格弱善,横看竖看都不该掺和进前方那片浴血厮杀的修罗场。
你遗憾,但承认他说的就是事实。
“好吧,那看来我的确不适合干这行。”你轻轻松松接过评定书,没将不甘摊开在台面上。
与他面对面几秒钟,心中感慨这真是一张伟大的脸。
末广突然就有点生气。
但你怎么就不能死缠烂打坚持一下呢?
譬如再申请多加一个月考核期。
譬如再嬉皮笑脸无赖一样求求他。
譬如跟踪他回家尾随他上班,或者其他什么都行。
……
总之,你怎么就不能尝试去强迫他再给你一次机会呢?
万一他就心慈手软地答应你了呢?万一心诚则灵呢?
万一。
感知到了末广不正常的心跳,条野抱臂晃到你身边,低声奉劝你赶紧跑路,说再留下就要被钢铁狗男人职场性骚扰,回头看见末广已经缓缓拔出了刀。
“我会努力学着不去依赖他人,认真生活的。”你离开「猎犬」总部大楼前,对末广鞠了个不掺水的躬,“感谢前辈的指导,我受益匪浅。”
他开口似乎有话要说,最终还是咽下去。
“嗯,好。”
末广半倚在铅灰的墙面,像道颀长的阴影持续安静着。他站在天台最高处目送你渐行渐远,琥珀海底漾起转瞬即逝的波纹。
“你可以依赖我。”
有个极轻的声音对风说。
【12】
后来,末广常常回忆这年盛夏的事,觉得自己那个不及格评的恰到好处。
他踏足更险象环生的战场,受过更凌厉的创伤,却始终没有摒弃胸口的正义。他将更多弱小平凡的普通人护在身后,护在那面深绛色的墙外,他是隔绝血光和地狱的「猎犬」,坚守绝对的危险地方,捍卫从未动摇的意志与决心。
血太红伤太多,他与武装侦探社的诸位不可避免的成了朋友。就连与谢野都忍不住吐槽,即使再漂亮的脸,她看多了也会觉得厌烦。
每当这时,末广都笑笑,心想你不在真好。他的世界里,有时远离即意味着保护。
你就该活在明媚的夏日,蹲在操场边缘啃着葡萄味的棒冰,会为断掉的一截而感到可惜。等上课铃响,拍掉膝盖的灰尘慢慢走向绝对安全的人生。
但这世上,哪有什么绝对呢?
横滨的天就是那样方方长长的窄框,同一阵海风总有机会拂过两个人的肩膀。
再后来,Mafia的叛徒跑到大街撒泼,可他太弱了,在末广手下还过不了五个回合就被挂在女装店的招牌上,很是丢人。周遭有适龄女士偷偷议论,「猎犬」可能是凭颜值竞聘上岗。
军警转开眼,不出意外看见了你,你比警校那会儿有了些长进,没有再躲在谁的身后,而是成为了她们的墙。尽管你总是慢半拍,但有束火焰依然平稳地燃烧着。
这么多年过去,你见到他还是会下意识怀疑自己在痛经。
就离谱。
【13】
末广发现你穿警服的样子意外不错,他多看了几眼,被条野当场捕获。
“我敢打赌,你现在笑得一定很恶心。”
“这是污蔑,”末广坚称:“你又看不见。”
“是吗,那麻烦你克制一下心跳。”
【14】
条野拔出刀企图捅穿他的左心室。
末广铁肠那里有块凹凸不平的弹疤,宛若一枚勋章,柔软而微小,却足以抵御这世间绝大多数的刀锋。
【15】
回去的路上条野终于受不了他那放炮一样的心跳,顺手砍了几个不走运的法外狂徒,就扔下你们两个独处。
你第一次在末广纹丝不动的脸上抓取到可疑的慌张。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想起他在特殊时期为你挨的那一枪,顿时倍感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