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她不由得想起和吉雪春那些深夜的争吵,以为隐瞒得很好,以为永远不会造成今天的局面。
张絮眉移开视线,用背影说了声“嗯”。
*
天热饭菜不需要加热,吉苑简单吃了些,将剩菜放冰箱。
然后就在餐厅干坐。
檀香还没燃完,吉苑不想上楼。
一坐坐到近十点。
从餐厅可以看到院子,地面映着干燥的月光。
北海最近有过几场过云雨,还没下透就被太阳蒸干了。
吉苑推门走出去,夜的空气微湿。
再开一道门,走到寂寥的沙脊街。她才发觉,那截堆满碎砖石的路已被清理干净。
街上背离的身影忽而转向,跟随着吉苑进了摸乳巷,经老街从街渡口出去,来到滨海路岸线的阶梯。
吉苑踏下阶,在离海水最近的位置停下。
海上一轮过满的月,照在被黑夜淹没的海面。
吉苑长发飘逸,浅淡的衣着,凝视驻足,像极了海底爬上来的水鬼。
弋者文在岸上点了烟,没抽。
海风卷着细浪,推过吉苑的小腿,摇曳着她渐重的睡裙。
她面无前路的背影,很像弋者文未成年时去打工被骗进黑厂,从广东逃回北海的路上,下的每一场绝望的雨。
海面静静涨潮。
吉苑身陷海浪,她纹丝不动。
烟扔掉,弋者文静静看着。过了会,他转身离开。
如果她死在今晚,那他就一笔勾销。
坐16路公交回物流园。
傻佬在岗亭外发呆,弋者文直接越过去。
“诶诶!弋文!弋文!”
弋者文扭头瞪他,“是弋者文。”
傻佬嘿嘿笑,挪着空余的凳子,“快来坐,弋者文。”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弋者文移步过去。
傻佬不到一米七,弋者文坐着比他高不少,他脸上装着崇拜的表情,仰视弋者文。
弋者文踢开傻佬凳子,“什么事?”
傻佬差点摔倒,屁//股挪正,双手捧脸以夸张的口吻说:“你好厉害哦!”
“什么厉害?”
“坐过牢,特别酷!”
弋者文哼笑,“谁说的?”
傻佬探身凑近,“吃饭的时候,他们说的。”
弋者文猜测是宿舍那帮人,他重敲了下傻佬的额头,“这不是酷,这是犯法。”
傻佬搓揉额头,不明白,“那什么样才是酷?”
他嘲讽声,“那些随意活着的人,才叫酷。”
“那我要成为随意活着的人。”
“你想成为践踏他人痛苦的人?”
啊?痛苦?傻佬拨浪鼓似的摇头,“那不好。不太好。”
弋者文拍了拍傻佬后背。这个傻佬,看着五大三粗,内里纯真。像浑身是刺的李明川。
“其实,也挺好。” 弋者文说。
老头过来锁门,喊傻佬滚去睡觉。
弋者文回了宿舍,冲凉瞓觉。
十岁的李明川像只刺猬,外硬,内软。也是个小孩,霸食。
那一年有外地的流窜团伙,到北海“钓人”——就是以食物或好处,引流浪者放低警惕,药晕后拖上车卖到很远的黑厂。
李明川不知道乞食了多久,见到食物就往嘴里装,没有节制,瘦小的身体肚子宛如蛙腹。
弋者文提醒过他,垃圾桶里未动过的食物不要吃,他人施舍的食物不要接。但没用,他仍我行我素。
夜市街那边已经传出有人被“钓”走,他们的目的多是小孩和弱智。
弋者文自顾不暇,从合浦再次回到老街的夜晚,在巷子里看到晕倒的李明川,地面洒着一碗满是牛腩的牛腩粉。他去将李明川拖出来,随后巷子里传来嘈杂的咒骂声,还有愈逼近的脚步。
李明川很瘦,弋者文抱起他奔跑,死命跑在外沙码头的海岸,那边有海上消防救援站,可以救他们一命。
好在那些人没追来,弋者文带着李明川躲进停靠的渔船里。下雨了,海浪晃悠着船舱,一直到后半夜,他不敢睡着。
李明川醒来后,人还迷糊,手在船舱里捞,捞着往嘴里送,口中念着:“牛腩粉,我的牛腩粉……”
弋者文抬手打了李明川的脸一巴掌,清脆的巴掌声回响在逼仄的船舱,他才彻底清醒。晃荡的不实感令他惊奇,他看到幽黑的海面和一排排的渔船。
“我怎么会在这里?”
弋者文说:“牛腩粉里下了迷药,我再迟一步你就要被‘钓‘走,卖去黑厂或是被挖掉器官。”
李明川才知后怕,嚎啕大哭起来。到底是个强撑着的孩子。
吃得多,哭起来也耗时。弋者文嫌烦,不会安慰人,跟李明川讲起了故事,讲他自己被卖进黑厂的事。
李明川听着,才抽抽搭搭地冷静下来,说:“谢谢你,感谢!很感谢!”
之后不久,十二级台风登陆,整个北海的商铺闭店。
弋者文断了吃食,缩在老街潮湿的连廊里,有如过街老鼠。是李明川顶着被雨浇湿的纸壳,找到了他,并分享了自己买的面包。
这钱还是那时候污蔑弋者文时攒下的,李明川有点不好意思,和他坐在一处,并把纸壳竖放围挡风雨,殷勤地喊他“弋哥”。
两个人啃着干硬的面包,咽不下去就张嘴接雨水。
李明川讲他为什么流浪,讲他小时候最大的愿望是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