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锐笑起来开朗温暖,和柏攸平日里慵懒漠然的气息相去甚远,让人提不起防备。
“他还拦你?”
“刚才我说要加你,他一脸不高兴。”
林念松了口气,随后勾起微妙的怅然。
程锐是柏攸的亲人,也是助理。阻止身边人和她来往,看来柏攸也和她一样,不想和彼此过多牵扯。
程锐主动来问,她不好拒绝,还是扫了码。
宴会伊始,周围人目光逡巡,意兴盎然地猜测柏攸何时入场。
大费周章将半个娱乐圈的人都叫来,除了宣布柏攸接管集团旗下的影视产业,还有什么别的用意?
门开的刹那,夜晚的凉风随门扉穿涌而入,满场视线为之一动,一双双端着高脚杯的手微凝。
与舞台晚会上一样,所有人都在看柏攸,却不仅为他蛊惑惊人的容貌。
柏攸对众星拱月的视线游刃有余,姿态比走红毯时还要优雅自如。
四周氛围热烈,隔着人群,林念忽见柏攸微微偏头朝她这边看,视线短暂相触,林念心惊片刻,恍若错觉。
主桌离得远,柏攸的目光没有停留。热闹和惊呼过后,宾客各自谈笑。
座位是程锐临时为她安排的,同座都是圈内大导,对面就是拒绝了她的那位导演。
柔暖灯光映衬下,林念身量娇小,衣裙翩然,乌黑的眸子嵌在雪白脸颊上,像一只误入狮群的小鹿。
中年男人的谈话气场,她无法融入。
四周有不止一道黏腻的视线盯着她。不愉快的回忆涌来,她肩膀瑟缩,尽力让自己平静,向对面的那位导演敬酒。
酒杯抬起时,身旁不加掩饰的嗤笑声响起:“妹妹,怎么不敬我?”
能做她父亲的年纪,却叫她妹妹。林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折腾孤弱无助的漂亮女人,很多中年男人引以为乐。
可她再厌烦,也要低头挨个敬酒过去。没能熄灭他们的恶趣味,却让调笑变本加厉。
“林小姐的舞台我看过。你们选秀里跳的那个叫什么?女团舞?”
“这种场合,本来该有人表演助兴的。”
身旁的男人笑着:“妹妹,给我们跳一个?”
她敷衍笑着反驳:“柏总的宴会,哪里轮得到我来伴舞?”
其他几位见状便来顺势打圆场,挤眉弄眼地笑,却没把她的恼怒放在眼里:“让你跳,也是给你面子。”
那位与她有过几句短暂交谈的导演,此时没动,竟跟着一起笑。
她终于后悔了。
能在宴席中冷眼含笑看她受轻薄的导演,又真的能拍好一个有血有肉的女主角吗?
名利场,社交圈,总要把她推到进退两难,不得不取舍尊严和人脉的地步。为了一个剧本陷入这样的境地,非她所愿。
她骤然起身,椅子磨开瓷砖,有些刺耳。
身旁的男人恼怒皱眉,无声的对峙下,恐慌攫住了她。
女明星与导演,前辈的身份,资本的背景都压她一头,她怎样也得罪不起。
远远望见一道熟悉的高挑身影,正在衣香鬓影中流连。她万般无助,竟然想走上前去,叫住柏攸。
她在想什么呢?
他们中间隔着攒动的人群,他根本看不见她。
林念默默坐了回去。
“在我们面前跳舞的机会可不多。”
“怎么?你还看不上我们,不愿意跳?”
“林小姐也太玩不起了。”
沉默是她最后的抵抗,只要熬到回家,在座几位就算真有找她麻烦的,于薇也会处理好。她对经纪人屡次擅作主张的忍耐,就源于这点底线和信任。
贵人们热衷于让清高的人低头折腰,她难得冷脸反抗,跳舞反倒成了绕不开的话题。
身旁的男人玩味地推了她一下:“回头单独请你,来我家里跳怎么样?”
她已忍无可忍,唇边的话语却被一贯的谨慎按了回去。
嬉笑的声音越来越放肆,她呼吸渐重。
漫长难熬的分分秒秒中,眼前几人笑容和动作忽然凝住。她以为时间被按了暂停,身后头顶,响起梦幻似的低沉嗓音,音色特别,难以错认。
“跳什么?”柏攸指尖搭上她肩膀,“我替她跳。”
慵懒声调,没有多余的情绪和温度,却平白让在场的人心底发冷。满桌的中年男人乐此不疲的调笑全都不见了,个个刷然站了起来,“小柏先生”“小柏老师”“小柏总”一通乱叫,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林念抬头时,心底层层漾开暖流。柏攸一贯冷漠的神态,也变得鲜活。
耳边的窃窃私语都在看热闹。
她本无意引人注目,周围人的视线却密集而来。
“柏老师。”
她轻声唤着,声音软酥,纤巧的手默默掰着他搭在肩膀上的手指。
“跟我过来。”柏攸搭在肩上的手力道不大,言语却十分强势,“你还想在这群人里呆着?”
柏攸视线淡淡扫过四周,满桌中年男人骤然脊背发寒,像头顶悬下一把刀。
不论亲疏,他们既是柏颂的旧友,也算柏攸的半个长辈。柏攸少时寡言,长大后清冷孤傲,名流圈里的千金小姐,没有一个能入他的眼。
谁也没见过他这样专注地看着一个女人,伸手将她护在身后。
林念瞥向对面的导演,犹豫后终于乖巧地跟着离开了。
半晌,不知谁茫然地问:“小柏总不是跟那个林念有过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