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筠儿,我是住在这具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
沈崇顺势将拥入怀中,恨不能将她揉进骨血。
她是他灰暗无光的人生陡然生出的希望,像是一只被施了魔法的仙女棒,绽放着璀璨浪漫的光芒,点亮了他一整个小小的世界。
十五年前,她曾不顾一切地拥着他的肩,对他说:“阿愈,你要好好的,否则我会痛不欲生,我会跟着你一起死。”
“我没有别人,以后也不会有,就只有你一个。”
“阿愈,我们并排走吧,那样你就能感觉到我一直陪在你身边了。”
“我是blue fairy,所以我会把你变成人人都喜欢的那个男孩。”
他会错了意,以为那个人人都喜欢的男孩就是他。
“你不要再说了!会吓到她!”脑海里另一个声音愤怒地提醒他。
“她需要知道真相。”他淡淡回答。
“知道什么真相,你是想她以后只要想起你都就痛不欲生吗?”这个声音听起来虚弱不堪,仿佛随时都有消失的可能。
“想起?我会陪着她一直一直走下去,谈什么想起?你还是操心你自己吧万人迷,被困在这里不能表现自己的滋味不太好过吧?”他冷哼。
“万人迷?”那个脆弱的声音,忽如快要被熄灭的火星遇到了风,一下子就重新被点燃。
“对,你就是个只会逃避现实的懦夫!本就是不该存在的东西!我让你多活了这么多年,你难道不该感恩吗,竟然还敢觊觎我的女人?”
“你的女人?你不如问问陈小姐,她当年爱上的那个人是谁?!”那个声音饱含委屈和不甘,又有漫天醋意和愤怒。
“如果你真的那么笃定,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看看你的陈小姐,到底有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爱你。”
陈筠缇听不见沈崇脑海里来自两个灵魂的争执和对抗,她只是看见他的眼神一直在聚焦和离散之间飘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一直试图掌控他。
“沈崇?你怎么了?”她惊慌地摇了摇他的胳膊。
他忽而一下回过了神,目光逐渐坚定。
“筠儿,我想给你看一样东西。”
“什么?”
沈崇拉着她的手,走到衣帽间。然后从一个不起眼的抽屉里取出一个精致的木雕小盒子。
“打开它,里面就是答案。”他引导着她。
陈筠缇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但手上的动作却未停,然后,她就看见了一个她很熟悉的东西,那个刻着彼岸花的火漆印章!
“你是Severus!”
她彻底惊呆在原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可能是西弗勒斯?如果他真的是,那是不是意味着,那天她在图书馆看到那个戴着棒球帽,喷着朝露男款香水的人就是他!
因为时间太紧,他连澡都没来得及洗,就拖着这具身体以另一个身份去赴她的约了?
“是我。”他勾唇笑,那笑容无端地妖冶起来,仿佛印章上的彼岸花蔓延盛放,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只有她和他深深地对视着,四周火焰一般的红,几乎要把她燃烧殆尽。
她已经完全没办法思考,世间的钟在这一刹那都停止了走动,她和他都变成了一幅二维的画。
“筠儿?”
看着她失了魂一般的样子,他终于有些害怕,试图再次将她拥入怀中,可是这一次,她却本能地避开了他,仿佛他是什么一碰就会让她腐蚀的毒药。
“你是Severus,那么当年我在鹭港大学见到的那个人是谁?!”
“这对你很重要吗?”他一步一步逼近她。
“对,很重要。”陈筠缇知道这很残忍,但是她不能骗他。
“如果不是我呢?”他也不打算再骗她。
陈筠缇一步步后退,脸上已经全是泪痕:“那他在哪?你还能把他还给我吗?”
他终于凄然一笑:“陈筠缇,你说过的,你会一直陪着我,保护我,只有我。如果我死,你也会受到惩罚,跟着我死,这些你都忘了吗?而且,明明是我更早认识你的,不是吗?”
“可是对不起……”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我那时候以为你是他,所以我……”
“所以,你那些话其实都是说给他一个人听的?”西弗勒斯的眼睛很红,但表情反而有点漫不经心。
仿佛一个已经了解了自己所有罪行的凶犯,坦然走向死亡。
“是。”
“可是筠儿,他只是我的保护机制,是我本体产生的副人格,如果我们两个一定有个人要消失,也一定是他,你能明白吗?”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却也无限残忍。
“什么?!”这句话仿佛核聚变,产生的能量,足以毁灭她的一切。
“不过,我也可以选择成全你们,只是筠儿你,舍得让我死吗?”他慢慢俯下身,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仿佛只要她轻轻一个点头,他就会选择自我了结。
陈筠缇心底刮起飓风,天地间飞沙走石一片漆黑,她什么都看不见,只是疼。
石头砸的疼,树枝刮的疼,树根从土壤里被生生拔起时,血肉撕裂般的疼。
她果真被撕裂成了两半,每一半都写满舍不得。
“对不起,Severus,我还能见见那个和我一起弹吉他的沈光愈吗?”她流着泪祈求着他,手指紧紧抓着他的袖子,指尖触碰着他的皮肤,冰冷如针。
说完这句话,她的世界就彻底陷入了黑暗。飞沙遮天蔽日,所有一切都归于混沌。
再醒来时,她看到了外婆罗素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