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拦着我,我还能……”
“咚——”话还没说完,时卿就倒在了桌子上。
“时……老板?”初夏目瞪口呆。
顾从舟笑得直不起身子,“不错哈,今晚足足喝了两杯才倒下。”
“他不会喝酒?”苏映堤边撸串边感叹,“该说不说,时大厨这烤串的手艺真不是盖的。可惜了,他都没怎么吃吧?”
“提子。”顾从舟盯着她手里的烤串看了好一会儿,堪堪开口,“你吃的好像是我烤的。”
苏映堤大手一挥,“是嘛,那让时大厨下岗,你去他店里当老板。”
“时卿听到这话非得被气死,觅晚可是他的宝贝。”
席晔取过纸巾,细细把铁签头擦了又擦,才递给初夏,“鸡翅不错。”
顾从舟目睹全程,“喂,你俩能不能稍微照顾一下我们单身狗的感受。”
“等等——”苏映堤咽下嘴里的肉,“准确的说,是你,没有们。”
“你有男朋友了?”
“那是。”
顾从舟晃了晃已经昏睡过去的时卿,“快起来陪我啊!”
初夏从没见过顾从舟这番模样,被调侃的不自然瞬时化为窃笑,眉眼弯成极为好看的弧度。
印象里他总是冷静自持的样子,原来大家私底下都还蛮放松的。
苍穹之上,漫天星斗闪烁,隐约可见的银河深邃渺远,孤寂而又绚烂。
铁签横七竖八散落在桌子上,他们靠在躺椅上仰望星空,一时无人打破静谧的氛围。
“对了初夏,万晟资金周转还有问题吗?我也是前段时间才听说邦远的事。”
身处他们这个位置,多少都知道彼此公司间内情,顾从舟也是随口一提。
“暂时解决了。”
“邦远的李总背刺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么做生意,早晚有一天会栽跟头。”
“随风倒。”
不提工作还好,一提初夏脑子里又满是戴怀林那副笑里藏刀的模样。喧闹后的冷寂萦绕,她目光扫过凌乱的桌面,随手收拾了面前的铁签,伸手够着桌角的啤酒。
手指还没碰到啤酒罐,更大的一只手就盖在了她手上。
她回眸,席晔凝然,“有饮料。”
难得见初夏主动碰酒,苏映堤直接开了一罐放在她面前,“又不是未成年的小孩,喝啥饮料啊?”
语罢,她也给自己开了一罐,碰了碰初夏那罐,“Cheers!”
绵密的泡沫喷涌而出,破裂,新生,如同她前二十六年的人生。
席晔挪开手,氛围刚好,初夏饮尽了破碎的泡沫。
苦涩冲击了她的味蕾,连浓郁的麦香也无法掩盖。繁星依旧闪烁,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初夏心情不好?”顾从舟轻声询问苏映堤。
“压力大吧。”苏映堤帮初夏提了提滑落的毛毯,“你们那行怎么着也不轻松啊。”
“确实。平时太忙,什么都顾不上,算了算起码有大半年没来小院了。”
苏映堤递给顾从舟一罐,“所以我才没接手家里的企业,开个咖啡厅多自在啊。”
“主打的就是享受当下酣畅淋漓。”
“还是提子妹妹看得开啊。”
“那是。”
……
直到泡沫全部破散消失,初夏都没再拿起来喝过一口。许是山林的夜太过静谧,又或是紧绷太久的神经突然放松,复杂难诉的情绪一寸一寸侵袭了她的世界。
六岁,十六岁,二十六岁……往事历历在目,比任何时候都清晰。
她细长轻盈的睫毛抖得厉害,席晔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盈盈,回去睡吧。”
“困了?”苏映堤扭过头来,戳了戳手机屏幕,“才不到十点。”
初夏深呼吸几次才压住莫名而来的情绪,几不可闻地说:“没有。”
苏映堤再次碰了碰她的额头,“不舒服吗?今早就见你没什么精神,不然先去睡吧。”
再待下去估计会越来越难受,初夏抱着毛毯起身,“那我先去休息了,你们继续,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快去吧。”
苏映堤看出她情绪不对劲,故作轻松朝她挥手。
席晔余光追随着她的脚步,直到她进门许久都未收回。似是担心,又或是留恋,神色杳然。
顾从舟和苏映堤谈天说地,席晔盯着身边空下的座位,瞳眸笼上一层迷蒙的薄雾。悲伤暗涌,他取过初夏喝了一口的啤酒,一饮而尽。
初夏垂坐在床尾,只开了床头的暖灯。她将自己紧紧裹进手臂里,企图索取浑身上下仅剩的安全感。
与朋友相聚的热闹欢笑是真的,现在掉进回忆里无法抽离的痛苦也是真的。她没有温婉长相给人错觉的脆弱,但也没有自己硬撑起来想象的强大。
她很少为过去落泪,却在这一刻溃不成军。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双腿发麻,她都不肯挪动一步。
“从舟哥,明天继续啊。”苏映堤和谁能玩到一块去,更何况都是健谈的人。见屋里黑着,她轻手轻脚打开了门,谁曾想刚转身就看床尾隐隐的黑影。
“嚯,大半夜得被你吓死。”苏映堤嘟囔着开了灯,“这么晚了还没睡,干坐着干啥呢,盈盈你……”
苏映堤转身就看到蜷缩成一团的初夏,眼巴巴抬头望着她,活像一只没人要的小猫。
“呦,这是怎么了,快让姐姐抱抱。”
“呜——”
初夏埋进苏映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