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市,街上。 “听说了吗?这贺兰小少爷啊……哎哟,真是损阴德的咧!” “怎么说?小点声,这人多嘴杂的,别一会将我俩卖了……相府可不是咱们得罪得起的。” “之前春花楼的花魁小悦你记得吧,就是跳舞老好看的那个!” “知道知道,之前赌坊的时候,不还被贺兰小少爷带着一起去了,我恰好在场。” “哟,可别提了,就是因为那次,贺兰小少爷输给了卫宁侯府的小侯爷,一时恼怒下便拿那花魁发泄……哎,那花魁被活生生凌虐而死,奈何她只是青楼女子,那春花楼的妈妈收了相府的钱便将这事瞒了下来…… 只是啊,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花魁在西巷有个交好的寡妇,那寡妇也是个烈性子,见花魁好些日子没去找她,觉得奇怪就去春花楼寻人,老鸨不肯交人,就被这寡妇发现小悦失踪快一个月了!她就去相府闹,说是相府杀了她姐妹,相府的人想将这事压下去,谁知道府里就开始传闹鬼……说有人看到啊,这相府后花园里有红衣女鬼跳舞……” “咦,这么邪门?这世上还真有鬼啊?那,那这事后来怎么了?” “后来?相爷手眼通天的,还不是被他给压下来了!只是那寡妇一穷二白又无依无靠的,就只和小悦交好,这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闹到官府去了!现在就看这事,是强权压下去,还是老天有眼了。” “真的是该死啊,太可恶了!”旁边挎着个菜篮子的大婶,听到这俩乞丐在路边一声大过一声的对话,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听完更是忍不住骂,“还有没有天理和王法了!花魁的命就不是命了?” “是啊,大娘,您说说,这事闹的,那寡妇也是可怜,为了朋友仗义伸冤,结果现在还关在衙门里……要我说,就该世上有鬼,专去报复那些缺阴德的恶人!” “可惜啊,我等贱民,拧不过大腿啊!” “谁说拧不过?”此时,一名蓝衣小少年走来,他气得脸鼓鼓的,手指颤了又颤,尖细的声音里满是正义感,“我家……少爷也有权优势,我这就去告诉他!让他查明此事!” 小少年说完跑到巷子口,在马车前拱手:“殿下,奴才发现前面有冤情!” 闻言,帘子掀开一角,捧着书耐心等待侍从回来的高瑛,秀气的脸上带了点年少老成的沉稳,低声道:“有何冤情,你且仔细说。” 高瑛刚回上京,许多书来不及带回来,这几日便总出宫,就为了寻书。刚刚就是他在等小太监给他将书买回来。 此时听说上京城中有冤情,一向清正的小皇子,当即放下了书,认真地听小太监说明缘由。 “还有这等事?”高瑛听完,从容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愤怒之情,他眉心一拢,手握成拳,手指关节用力到作响,“那寡居的妇人现如今在何处?” 待问清楚后,高瑛便直接命赶车的侍卫,驾马去找那寡妇。 看着那辆马车离开,却不是回宫的方向,阿秀将窗户合上,转身行至坐在屏风后泡茶的俞纯身侧。 “公主,计划顺利。” “嗯,让那俩小乞丐嘴巴严实点,别被抓住。”俞纯倒了一杯茶,端起,然后平稳地递向阿秀。 阿秀诚惶诚恐地双手接过,却不敢喝,只恭敬地回着俞纯的话:“是,属下给他们钱时易了容,他们不会认出属下。那小皇子实现并不知道乞丐们会在那讨论相府的事,所以也不会怀疑有人推波助澜……” “阿秀,你做得很好了,不必紧张。坐下喝茶歇会吧。”寡言少语的女探子,大概是为了宽她的心,话都变多了,俞纯却只是回头看着她轻浅地笑,指了指茶杯,温声道。 这四两拨千斤的温声细语,立即将阿秀生硬的话止住了。 阿秀嘴角动了动,好一阵才木讷地说:“谢……公主。” 知道她拘谨,这些时日相处下来,俞纯也习惯了,便也不管她了,只自己安静地喝茶、吃点心了。 只要打开一个口子,那看似屹立不倒的百年大树,也会露出被虫子啃食的内里,要倒下,是迟早的事。 谁叫,早就,从内里便坏掉了呢。 俞纯掩去眼里的恶意,花魁的死,是她安插的人打探到的,她原本是想顺着这条线想法子让贺兰家露出更多问题,谁知道都不用她设计,这该死的贺兰澈便足够卑劣恶毒。 他将花魁虐死后埋在了花园里,她便计上心头,让那伪装成家丁的探子散播闹鬼传言,再让阿秀找乞丐将这事趁高瑛出来时散播出去。 高瑛的行踪原本不好打听,但俞纯蹲了几天,发现这小孩有强迫症,每次都差不多的时辰出宫买书,又是差不多的时辰回去。 总结就是除了买书,他是真没别的物欲和好奇心。 孟阙说过,高瑛品行高洁,又带着孟家人的正义感。他这样的人,绝对不会因为忌惮贺兰家而不管这桩冤案。 只要闹大了,雪球滚大了,就不怕贺兰家倒不了了。 最关键的是—— “那人,东西确定放好了吧?” 茶喝完,俞纯便准备回去了,走之前,不忘问一句。 阿秀低声道:“公主放心,这件事大人亲自叮嘱,不会有闪失。” “那便好。我先回府了。” “公主慢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