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了它。”
红墙黑瓦,四柱砌体,方天画戟立于屋脊中央,彩瓷宝顶熠熠生辉,上方是极其挺拔的飞檐翘角,檐下挂着风铃铁马英姿勃发。
黛袅袅蹙起个眉,冷眼凝视着面前这靡丽异常,与四周截然不符的人造物。
“啊……啊?”
耳边传来一道稚嫩的女声,站在她身旁的杨榴张了张嘴,却只僵硬地吐出几个字:
“黛姐,你说的拆了……是指戏台?那个,你脑袋……真的没坏?”
话落,她还伸出手指朝自个儿额头的所在地点了点,满脸不可置信。
黛袅袅没好气地朝她翻了个白眼,在心里暗暗腹诽,舞台事故一朝穿越,她这个昔日的音乐剧明星演员,竟倏然变成了个一穷二白的唱戏女。
现实终究与她从前看过的小说异存,自己既没有一求必应的万能系统,也没有家财万贯的显赫门第。
但是,仿佛是上天在同她玩笑般,好的一样不给,坏的接踵而至。由于家道中落,出生于戏曲世家的原主仅凭一纸婚约,就嫁到了南羌郡的商贾大户,谁料新婚当日就爆出岳父母犯了贪污罪,府邸查抄,不幸中的万幸是这对小夫妻保住了性命。
可这世道对底层人的压榨当是最为苛酷,两夫妻眼看走投无路,就决定带着府中仅剩的婢仆开个戏班。
她那位便宜夫君自是当了班主,但可气的是,这厮竟深陷打击终日颓靡,整整一年,戏班中大大小小的事物竟都是由她这位班主夫人代为操持的。
而在半个时辰前,黛袅袅与原主的侍女杨榴打过照面后才知道,近日来戏班的营绩每况愈下,眼看就要关门大吉了,原主为了挽救忙前忙后,昼夜颠倒精疲力尽,不料,竟在演出时从戏台失足摔下,直直晕了过去。
这死法倒也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想罢,黛袅袅眉眼间浮上一层阴翳,该死又没用的破台子,硬生生夺了这原主的命,还害自己穿来这鬼地方。
她想得入神,显然忘了身边还有个百思不解的小丫头。杨榴皱着个眉头思忖,莫非黛姐这一摔真把脑袋摔坏了?这戏台可是班主的宝贝,平日里没演出时他们这些人可都是被他明令禁止靠近的。
想罢,杨榴怔怔摇了摇头:
“黛姐,就算你是班主夫人也不能这样啊,班主若知道了只怕会大发雷霆的……”
“祸不及众,有什么让他冲我来。”
没等她话落,黛袅袅就有些不耐地直接打断,她撇了撇嘴,将目光移到杨榴身上继续道:
“找几个人,拆了,然后把木材和锦帘都拿去卖掉。”黛袅袅挑了挑眉:“最后把钱交到我手上。”
依照原主的记忆,这戏台是她那位夫君斥重金特意请人建的。本就穷得揭不开锅,这一下更是花光了所剩无己的积蓄。
又打量了圈班邸的环境,黛袅袅在得到结论后无奈叹了口气。
轻风吹动枯叶,洋洋洒洒的落在斑驳发黑的墙根处。
这班邸比她想象的还要破败。
“快去呀,别愣着啦”
可归根结底,台子再美有什么用?没有吸睛的表演,耀眼的演员,徒有虚颜只会使整个戏班走向灭亡!
她不是商人,但她知道,做大事就要懂得取舍,眼下戏班最缺的是钱,纵使这戏台造得千好万好,也不过是具空壳,那么拿来换钱,就是它最好的归宿。
而另一边,杨榴虽说是万般不解,却也迅速照做了,看着小丫头领着一众男丁渐渐远去的背影,黛袅袅十分欣慰。
“你疯了?”
一道清冽的男声从身后响起,惹得黛袅袅心中一惊。
……好耳熟。
她缓缓回头,面前正站着一位双手环臂的少年。
是她那个便宜夫君禾泽!
这厮的消息竟这般灵通?自己前脚刚下的命令,他后脚便闪现到她跟前了!
见她缄默,禾泽随即就不耐烦地皱起眉头,三两步径直走到她面前,示意要个说法。
这举动惹得黛袅袅心中一颤,小心翼翼地抬眼打量起他。
禾泽的身高一般却生得极俊,少年扎着高马尾,额前流海散不遮眼,眼下泛青灰,尾处上扬,眸如深潭般净澈,鼻梁高挺,面上骨感清晰,真人可比记忆里的好看太多了,黛袅袅在心中暗赞,这应该就是古代通俗意义上的美少年了。
可显然此刻这美少年的心情着实不太妙,没等她回神,粗布制的玄衣就像片乌云将黛袅袅头顶的阳光挡了个严严实实,黛袅袅顿时觉得他好像也没这么矮……
“禾泽?你怎么在这儿?”
虽说原主与这厮见面时都是恭恭敬敬喊夫君,可黛袅袅认为这称呼实在太腻歪了……
于是她故作镇定地开口。
“——这是我家,你怕是没权力管我去哪儿吧?”
禾泽扬着下额,脸上写满了桀骜,话落,他望向黛袅袅的眼,轻佻地开口:“你脑袋摔坏了吧?”
黛袅袅:“……”果然,人不可貌相,心动归心动,但这厮摆烂的恶劣行径还是不能忘的。
她在心中暗叹,得幸亏杨榴他们走得快,看上去禾泽也没想去追。
“为什么要拆戏台?不想干了?还是说……不想过了?”禾泽拖着嗓子质问,开口时还是一如既往的阴阳怪气。
黛袅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满脸不可置信:“你没事儿吧?家里都穷的揭不开锅了,你竟然还想着拿为数不多的钱养个破台子?”
她皱眉大喊:“我看那台子才是你老婆吧!”
可话音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