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黛袅袅对他们的行为感到很欣慰,可与此同时,这几日她却会不由自主的心生寒意。
就好像,一直有双眼睛在暗处,怨恨的,无奈的盯着她。
好生奇怪。
演出当日。
与高掌柜定下的时辰为酉时。
大约半个时辰前,黛袅袅便领着众人进入了潇湘楼的演出后台做准备。
为了更好的宣传,黛袅袅特意请人画了传单,杨榴活蹦乱跳的在后台呆不住,便自请上街发去了。
“马上要登台了,好紧张啊,话说回来咱们还是头一次到这南羌最大的名楼演出啊!”
“那可不,这事能成多亏了咱黛姐,俺觉得今儿那些在座的观客,都会被咱们惊艳的!到时候咱大家伙可就发家致富了哈哈哈。”
…
与身后的熙壤热闹不同,黛袅袅独自一人安静的坐在铜镜前。
镜中人一袭青衣,乌黑的长发被十分利落的高高梳起,小家碧玉却独具英气,那时的自己初来乍到对这张脸颇不熟悉,如今看来,倒好像自己才是小青这一角色的最佳人选。
黛袅袅在心里暗暗感慨,那时的比舞也算是闹了出乌龙了。
可幸好,有关演出的一切都十分顺利…
“黛姐不好了!杨榴她在门口被马车撞了!!”
心中一个利字还未落下,阿兰便直接夺门而入,少女清灵的嗓音此刻就像一把坚韧的匕首,直直插入了她的胸口。
完了…
这是黛袅袅冲向大厅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等她见到杨榴时,对方已然躺在角落的长椅上昏睡不醒,沾满雨水的额头正缓缓渗血而出,身上手肘,膝盖多处都破皮红肿。
楼内一层人山人海,掌柜忙着叫喊,小二忙着端菜,客官们赏肴饮酒,没有人会在意一个周身淤浊的小姑娘。
“我让掌柜的去请郎中,可这杀千刀的!说什么楼内生意太忙,实在顾不上。”
阿兰在一旁愤愤说道。
黛袅袅拿出帕子为杨榴简单擦拭后便站起身:
“他们不去,我去。”
她强行压住心中的愤怒。
“眼下距离演出还有二刻钟多,我会去最近的药铺,在演出前赶回来。”
阿兰点了点头,递给她一把伞。
“好,我和阿月会想法子,找一个新的负责收赏钱的人,黛姐你也别勉强,若是赶不回来咱们便不演了,终归是人命重要。”
说归说,可黛袅袅心里却也明镜似的,若是真罢演,惹得宾客不快,以潇湘楼的地位,只怕他们整个戏班以后都会被打上黑名单。
既然她选择了这条路,两边都要顾,那此刻就是已然到了不容失误的生死存亡之地了。
风雨晦暝,银河倒泻。
黛袅袅一手抚裙一手撑伞的在街上狂奔,泥泞的土地混杂着雨水将她精致的绣鞋浸湿。
已经是第三家了。
由于雨天,黛袅袅身上又没多少银钱,导致郎中都坚持拒绝出诊。
来了这么些日子,这是黛袅袅第一次如此痛恨这个年代,没有医院,没有手表。
送不了病人,看不了时辰。
想到此她顿起一阵烦躁,少女随即提起裙子加快了步伐。
“哗——”
身后马车急驶而过,毫无防备的黛袅袅被重重击倒在地,不堪一击的油纸伞很快便被吹走,一瞬间,冰冷的雨水包裹了她的全身。
而等她从泥地中爬起时,回应黛袅袅的也只剩车夫那一个鄙夷的眼神,与马车匆匆而去的残影。
感受到昔日斥重金买下的衣服被污水浸透,黛袅袅的脑中仿佛浮现出杨榴被撞时的场景。
在这个年代,贱民就活该低人一等,毫无人权。
黛袅袅的鼻头有些发酸。
她有预感,留给她的时间所剩无几。
明明有一大堆事等着她去做,可不知道怎的却突然迈不动脚步。
昔日高高在上的万人迷如今身陷泥泞。
要完了吗…
“你怎么在这儿!?”
雨势骤停,头顶响起一道清冽的男声。
是禾泽。
他用姆指勾着伞,随后伸出双手,将黛袅袅小心翼翼地扶了起来。
“阿泽…”
黛袅袅不知所措的看着禾泽,在接过他递来的伞后,简单讲完杨榴了的事。
“这话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来潇湘楼附近了”黛袅袅叹了口气。
雨势很大,她的声音有些被盖住,可禾泽却听得一清二楚。
这也使得少年脸上的红晕更加明显。
“我!…我…你别管…”禾泽嫌弃地打量着黛袅袅被污浊渗透的裙子,然后倏地送出手。
“——给,拿去穿”
一个布包被忽然塞入黛袅袅怀中,她疑惑地将其打开,里头竟是一条精致的青色罗裙。
周身的书墨香,堆满院的布料。
黛袅袅瞬间明白了,看向少年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谢谢!小石榴的事拜托你啦!”
说罢,她便像只兔子般撒腿就跑。
禾泽呆呆的愣在原地。
清透的雨帘挂在伞沿,透过朦胧,他望着黛袅袅渐渐远去的背影。
“记得擦头!…发。”
未等话音落下,黛袅袅就已然消失了,禾泽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却在数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