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绶微沉一口气,说道:“国公爷不是应该猜到了么?张阁老作为我的恩师,就算是希望我这个门生提供些便利也是情理之中的,只要不是违反规矩。” 镇国公点头:“早在你和陌儿计划此事时皇上和我就猜到了,不过是想听个准信罢了。既然是要钓大鱼,就不得不放长线。把首辅之争的双方拖下水,也是难免的了。” 苏绶默然地抿酒。 “禀国公爷,延公子来了。” 下人上菜的时候顺便禀道。 镇国公侧首看向阶上长身玉立的青年,招手道:“延儿过来!” 待他走到跟前,又朝苏绶笑道:“这是我家老二,少卿大人应该见过。延儿见礼。” 宋延含笑行礼,在镇国公示意下坐在二人侧方,执壶给苏绶添酒:“晚辈奉夫人之命前来陪客,愿少卿大人吃好喝好。” 苏绶和颜打量着他,说道:“一直觉得宋公子有几分面善,敢问家中是?” “实不相瞒,晚辈也记不清了。从小混迹在西北军营里,成天饥一顿饱一顿的,见过的人无数,却无一留下印象。多蒙我养父收留于我,我这条贱命才算有了着落之处。”宋延说着把杯举起来,“晚辈先干一杯为敬。” 镇国公转向苏绶:“我这儿子,你瞧着不错吧?哎,过些时,我打算把他放军营里历练历练……” 月光爬上当空,谈话声夹在乐音里,渐渐听不真切,但另一边台阶上望见这其乐融融画面的杨夫人却抿嘴一笑,美滋滋地交握着双手,朝着另一边小厨房款款而去了。 这阵子韩陌与苏婼隔三差五在一起,又奉皇帝旨意一同查案,平白地多了很多培养感情的机会,可是韩陌那死小子迟迟不肯答应立刻提亲,那婼丫头也是总也不肯登门来作客,这关系吧,就始终僵在原处,让人着急。 不过吧,女儿家衿持些也正常,人家大家闺秀,哪会像她这母老虎般风风火火的?嘿,她看中的儿媳妇就是好!聪明,智慧,有勇有谋,还长得美,又知礼仪! 韩陌那死小子要是不上进,她可就要来硬的了!她有四个儿子,抛开阡儿那小屁孩不算,剩下她一个一个地怼上去,让婼丫头挑完又让苏绶挑,嘿嘿,她非把这儿媳妇给顺利收进门来不可! 韩陌到湖边,遥遥看着月下对酌的二人,打从被苏绶安排着上天牢蹲守了一回,便对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少卿大人由衷生出了敬畏之情,后来在一起不知不觉连行为也收敛了很多,完全不像过去的小阎王作派。 此刻也不敢过去,便追上前面的杨夫人:“母亲,苏少卿他对宴席的安排怎么样啊?没有不满意吧?还有父亲,他没有说什么吧?” “你操什么心?不是不肯提亲吗?席面满不满意关你什么事?他是我和你爹的客人!” 杨夫人一帕子把他挥开,往前走。 韩陌粘上去:“母亲!” 杨夫人无奈顿步,瞪他一眼说:“你老娘我亲手置办的席面,什么时候失过水准?便是当年皇后和贵妃来府,那也是赞不绝口的!这可是我未来的亲家,我能不好好招待么?这事跟你没关系,你滚开!” 韩陌咧开的嘴都合不上去了,不但没滚,愈发亦步亦趋跟着:“母亲——” 杨夫人作势打他,他闪避一下,然后道:“儿子找您,还有事相求。”又着重道:“是正事!” “有屁快放!我还要去厨房里看看菜上全了没有!” 韩陌连忙站直:“是这样的,我先跟母亲打听个事!”说完他看看左右,拽着杨夫人到了空旷处,压声道:“张阁老家祖上的历史,您听说过吗?” 杨夫人皱眉:“他们张家不就是京城的官宦世家,还有什么历史?” 韩陌凝声:“先前阿婼来信,问我知不知道张家祖上是否与皇族有关?我想我自幼在权宦中心长大,又在宫中长出长入,不光是当年嫁中宫的姑姑,还是父亲和你,都从未提过张家可能是皇亲,但她又邀我明日上晌同去张家拜访,我想这不是简单地听说。” 杨夫人原本看到对婚事不上心的他就来气,陡然听到苏婼的名字,而且苏婼还与他通书信,心里的火便瞬间灭了一半。她思索:“我也没听说过,不都说张家世代清流吗?就是因为这个,你爹平日都不好意思主动跟张家攀交呢。” 当然她的意思不是说韩家出了个贵妃娘娘就低人一等,就成了攀龙附凤,他们韩家也不在乎这个,又不是卖女求荣。就算没有贵妃,照皇帝对镇国公的信任,韩家威望那也是烈火喷油,鲜花着锦。 主要是能累世不与皇室联姻,家族还能保持很高地位的人家,才华上肯定很是了不起。 杨夫人想了又想,说:“不可能。如果与皇族有关,为何每年宫中祭祀没有张家名字在列?我记得张阁老每年都是作为礼官出席的。” “儿子也是这么说。” 杨夫人沉吟:“婼姑娘还说什么?” “她就邀我明日去张家拜访。我琢磨着是去打听的意思。但咱们家跟张家平日又无来往,我独自登门显得很奇怪。若是与她一起入门,也情不合理不合的。母亲,您有没有办法?” 杨夫人略默,忽而道:“先前我听苏少卿说,张阁老为了争夺首辅,似有想借助常蔚一案突围之意,我看你们应该原本就计划着张家王家都会找上门、且也准备接受他们的这个意思罢?既然如此,我便带着这个意思领着你去张家拜访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