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吊儿郎当、不务正业,每天都靠着坑蒙拐骗生活,他没想过要改变自己,可年纪逐渐上去后,他慢慢开始后悔,后悔自己消磨时间,也骗了很多人的真心。
他最对不起的就是姜南,因为那会她发工资了总是会惦记他喜欢喝咖啡,给他买一杯美式咖啡回来。
她还会尊敬地叫他一声:“孙先生。”
杯子里的咖啡烫了他的舌尖,孙鹏回过神来,嘴唇微不可察地颤了颤,又说:“这么多年不见,你好像变化不大。”
姜南表情不变,照常看不出情绪来:“不老吗?”
“容貌上变化不大,就是眼神好像没有以前清透了,”孙鹏看着姜南那双染着寒霜的眉眼,“这几年还在找你弟弟?”
“算是吧。”
张秉文替她找的,她倦怠了,早就没了头两年的劲头,也不知道是自己累了还是失望了。
在一次次的充满希望到看到绝望的影子,她感觉自己好像被剥离了灵魂,她喘不上气来。
孙鹏静了片刻,眸色沉了沉,他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桌面上推向姜南。
他眉头微蹙,看向窗外,又回过头来。
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犹豫再三还是说道:“那段时间对不起,年轻的时候我太混蛋了……这张卡里是你之前兼职赚的工资,我尽数奉还,希望能得到你的原谅。”
话已至此,千万万语都哽在喉头。
姜南淡漠的目光扫过去,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你约我是为了这事?”
姜南很清楚,这卡里余额不会超过三万,能让人大老远从京西赶到文都,除了表示歉意,应该还有别的事情。
孙鹏将头顶上的帽子摘下,聚光灯下露出一头白发,依稀可见零星几根黑发,一眼看去大多数都是白的。
孙鹏年纪不大,最多四十。
大概是察觉到了姜南探寻的目光,孙鹏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然后坐直身子,笑了笑放松脸部紧绷的肌肉,“前两年查出来胃癌,做了手术,扛过了化疗,当时医生说还能活五年,今年刚好是第五年。”
姜南静静地听他说。
“前段时间我去医院查过,癌细胞扩散了,肺癌,这次逃不掉了。”
姜南一时间有些错愕,她平静了一早上的心,在这一刻被揪了一下。
说实话,头两年她在意识到孙鹏是骗子后,确实诅咒过他:希望他吃方便面永远没有调料包;诅咒他做生意亏个精光;诅咒他老婆给他戴绿帽子……
可她从来没有诅咒他得绝症。
她面无表情,说话却情绪上变得细腻柔软了:“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又谈何原谅,那段时间你让我学到了很多,那些是书本上学不到的社会实践,踏入社会总是要交点学费的,我不怪你。”
她把银行卡推过去,“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与其揪着不放,不如忘了它,好好生活。”
孙鹏无地自容,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上面写有一个地址。
【古宁村十六组二十三号李盛昌家】
他说:“这两年,我陆陆续续一直在留意,按照你以前给我的照片和对你弟弟的描述,我查到了这个村子,前段时间警察找到了一个被拐卖的小孩,也是在那一片发现的,具体的细节我不是很清楚,我没有时间去验证了,路程太远,我走不动,你自己去找找,我不想留下遗憾。”
他说话的时候憋着一口气,话落,气喘得不均匀。
姜南问服务员要了杯温开水递给他。
孙鹏咳嗽不止,缓过来后回了声:“谢谢。”
孙鹏走后,姜南在咖啡厅坐了一会,那张纸上的字歪歪扭扭,笔的用力过猛,气息掌握不好,字与字笔画之间的墨水断断续续。
姜南无法想象,一个活生生的人现在连握笔写字都如此困难。
人的生命太脆弱了。
正在她出神期间,周赫言已经站在她面前。
早上的太阳穿过模糊玻璃倾泻在椅子上,也照在周赫言身上,光经过他的身躯后,慢慢变成柔和的光晕。
“谷志航这混蛋骗老子,他说你在咖啡厅相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