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暴到似人般张牙舞爪的风雪里,‘踏踏踏’的碾雪声音由远及近,悠远不绝。
这漫天风雪如虎啸天,如龙吟滚,简直是要迷了路人眼。
模模糊糊之间,一枯树下,一位藏匿于雪堆里的蒙面人,用手轻轻动作,擦去眼睫毛上的积雪,抬眼从一条被两旁交织密密的树枝,遮掩的羊肠小道上望去,隐隐约约间,可见远处,几辆看着朴素结实的青木马车已是临近了。
铺卷连片的黑色玫瑰朵朵连边,绽满墨宇琼楼。半空之中,纷雪化蝶,如羽似絮,散落一地,赠予世间一抹洁色。
雪堆里领头的蒙面人见到了那马车,微微眯起眼睛笑了笑,对着其他人隐秘地使了个手势。其他人也借着风雪遮掩,轻轻动作回应着。
……寒夜里,挂着飘闪光亮的灯笼的马车队,伴随着‘吱呀吱呀’的碾雪声音,渐渐靠近……
……一切都是蓄势待发……
是夜走来了,夜已然深了。
不知名的雪夜,不知名的过客,一切行动都是在黑暗中的,无人知晓,无声无息,静谧谧的。何处?何人?
第二辆宽敞的青木马车里,正坐主位的是一个白衣少年郎,风华正茂,剑眉星目,有着玉润般的脸庞,几缕墨青色的发丝随意地飘在耳侧,头发用白玉簪高高束起,眼睛闪亮,里面满是神采,眼角还有一颗小黑痣。
话说,玄师看人面相手相,道行里是有个祖师爷定下的说法的。那眼角不论是黑痣还是朱砂痣,都是生来的多情种。
黑痣,是‘认定一人,情到深处,至死不渝’。那朱砂痣,就更加疯魔了,‘魂飞魄散,三生七世,唯爱一人’。碰上这样面相的人,玄师不仅不敢惹,不敢碰,不敢乱说话,还要三躬九拜请人家走,连玄师养的狗都要绕道走。
那白衣公子身上的白衣料子极好,细微处可见银色细纹,在灯光下微闪。紧身腰带上绣着片片青竹,给这公子平添了几分雅致。待到要饮茶时,细长手指举起茶具,饮下莳时春茶时,喉结微动。此间少年郎,世间堪称绝色。
孙倦清端坐在宽敞的马车上,休息时,将眼睛轻松地闭着,鸦羽随着马车振动而轻颤,右手里攥着他的佩剑‘裁冰’的剑鞘。
坐在马车里西方位的,是他的随行武仆季牙。季牙穿着青色棉袍,有着一张清秀的脸,还有着几分童稚之气,腰间束着的是黑色的布带。此时,季牙正低头专心细致地擦着他的剑‘秋阳’。
这秋阳剑,长二尺三寸,由玄铁炼化,坚硬无比,随手一劈可破石,通体较重,挥练起来,常如风过叶响,有威猛之意。秋阳的剑鞘被季牙放在脚边,上面还刻着一个细致的太阳纹,有着几分悠远古意。
领头的青木马车上,一身蓝衣的宿水正赶着马,看着前方有些昏暗不明的路,眼睛里闪过几分谨慎,连忙拉了一把马,让马车停了下来。
随即,宿水勾着‘晓风’的蓝布风纹剑袋,对着马车内的人高声说道:“公子!雪厚,看得不真切。”一说完,挂在马车顶端两边摇晃的灯笼,一瞬间,银光闪过,都被射落了,摔到雪地里,‘噗呲’一声后,全都熄灭了。
眼见着灯笼落下,藏匿于雪堆里的蒙面人们一声令下,就都从雪堆里蹦了出来,抖落身上的雪,冲着领头的青木马车杀了过去。
马车前拴着的四匹青河檀湘马都有些受惊吓了,好在宿水紧攥着马绳,这才算是控制住了马车,没有乱跑。
马车内,孙倦清和季牙自然都是听得清清楚楚的。孙倦清缓缓睁开眼睛,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偏头对着季牙说道:“别人都找上门来了,杀出去,‘迎客’!”季牙看着孙倦清,二话不说,直接一个翻身掀开木门,握紧秋阳剑就杀了出去。
季牙一出,跟在后面的马车里的人也都拎着各自的剑,冲出来,与那些蒙面人杀了起来。剑光破开风雪,剑声回荡野道。那群蒙面人中有人不敌,倒在雪地上,被一剑刺穿心脏死了。
毕竟后边马车里的人,都是青城孙家的武仆,被重金招来的武师指导,个个都是精练武功的,哪会那么容易就被打趴下了?!
马车外的风雪夹杂着激烈的击剑声传入了孙倦清的耳朵。黑暗中,不知是谁高呼了一声,‘擒贼先擒王,先杀了那个不会武功的小子!’旋即,就有不怕死的,提剑要杀过来。
孙倦清面露微笑,也拔出了裁冰剑。裁冰的剑鞘是碧青色的,上面还游走着银色的花纹,剑鞘上端刻着‘裁冰’字样。
裁冰剑,长三尺有余,由青城孙家孙老太爷特寻的流云谷百里氏秘铁,加以产自西南之地的贵物,以青城孙家秘法炼化七七四十九天而成。
裁冰剑身修长,一出鞘,通体泛着冷冰色的幽光,看似形如秋水剪月般的轻灵,实则却是非有奇力者不能挥动。
这把裁冰剑,因为孙倦清本身常居在青城孙家内,几乎都不曾外出远行过,再加上青城孙家孙老太爷有意地隐瞒和虚传,世人几乎都不知晓有裁冰剑这样的风采奇剑,也对孙倦清所知甚少,只知道他是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学识未知,相貌平庸,全身毫无特色。
遂有谣传,他的风度甚至不能与随便一家的二品家族的庶公子的风度相比。
当然了,这些话,只能在市井间流传,有哪个不要命的,敢当着青城孙家的面讲?找死呢?
青城孙家虽然现在是不常露面武于江湖,或是长袖舞于庙堂,但是人家百年的基业摆在那里啊,妥妥的一品黄金家族,家大业大。
顶顶一个偌大的青城,下面管辖着三十多个二品家族城,上百个三品家族城,还有数不清的算不上城的,划分的村。
每年光是过节的贺礼,从奇珍异宝到山林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