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宁瓷转到了单人病房,这间屋子面积偏小,但装修温馨。此刻老莫和郑礼梅一起挤在一张单人沙发上,赵染回小区值夜班去了,只有她欢快的声音透过音频偶尔响起。
宁瓷睁开眼睛时有些迷离,神智不清,仿佛意识沉浸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有一种梦里跋涉过万水千山,醒来却只过了几个小时的荒谬感。
“大佬你醒了?”郑礼梅第一个发觉,凑上来关心地问。
眼前叠影重重,宁瓷再次闭上眼,过了几秒再度睁开。
“救我,我有好多钱......”她脱口而出。
郑礼梅呆滞了下,和老莫对视,老莫冲她做了个麻醉断片的口型。
“为怀”无声出鞘,宁瓷左手握匕,面露警惕:“你们是谁?”
郑礼梅诚恳而温和地说:“你的同事,我是郑礼梅。”
老莫举起手里两桶红色经典包装的泡面:“我叫莫开花,我们买了些礼品来看望你。”
宁瓷眯着眼打量了片刻,没有出声。
“第四小区,保安部。你受伤了,还记得吗?”郑礼梅小心翼翼地说,两只眼珠子紧张地盯着匕首。
“现在还不要和患者说话,她们意识是错乱的。”护士小姐从一侧冒出来,拉上了病床的帘子。
“那她这种情况会持续多久呢护士?拜托了,这个答案对我们来说很重要。”老莫两手交握捧在心口。
“半个小时左右吧。你们保持安静,患者需要休息。有事按铃叫我。”护士端着托盘离开了,关上了单人病房的门。
透过门上窄窄的玻璃能看到护士的背景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
昏暗的灯打在室内,有一种昏沉晦暗的冷调感,老莫莫名瑟缩了一下,胳膊上寒毛直立。
病床前的帘子隐隐绰绰,只能看到宁瓷模糊的轮廓。
不大的房间内,呼吸声都静了。
一种难言的恐惧涌上宁瓷心头,她感到一种被支配的不安感。药物的作用下她在过去几个小时内失去了身体的掌控权,这种恐惧比差点被感染的恐惧更加深刻。
宁瓷从来不信任任何人,所以她从未沉沦,多年清醒而克制。她曾在极度的痛苦中保持神智,也曾独自熬过数个长夜,在熹微的晨光里艰难支撑着自己,蛰伏着为最后一击做准备。
但她现在已经不再需要依靠杀戮来获得勇气,宁瓷按耐住了心中的冲动。
她能分辨出眼下的处境,也明白自己不需要如此过激,这里是第四基地,有着严苛的律法条例,她是一个有正当职位的人,享有自己的权利与义务。
在没有被感染的情况下,无人有权利剥夺她的生命。
可有一个问题。
“为什么医生可以给我做麻醉?”宁瓷觉得荒诞,隔着帘子问。
“大佬,你在术前须知里签字了啊。”郑礼梅翻阅着摆在茶几上很厚一叠的纸质文件,“你可能没有一条一条仔细看,里面写的还是蛮明确的。”
“患者可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指定履行监护职责的人。”
“急、危、昏迷患者在无法履行知情同意能力的情形下,应由其指定监护人直接在授权委托书上签字。”
郑礼梅:“大佬,当时赵染是你的监护人,她有权在检测过程中给医生授权,给你进行全身麻醉。”
老莫:“现在全麻技术很完善了,做检测都会做全麻的,不然过程中乱动的话会影响检测准确性。”
宁瓷:“......”我杀赵染!
这么厚的条约她当时根本没时间细看,没想到赵染居然有胆量擅自作出决定。
“大佬醒了的话记得把录像给她看啊。”赵染的声音从老莫手表里传出来,“我可是特意让医生帮我录的。”
“行了行了知道。”老莫挠了挠头上的辫子,发尾一翘一翘的。她做了个深呼吸,隔着帘子开口询问道:“大佬,赵染说的那个录像,你要看吗,挺长的一段。”
录像是什么,宁瓷有些陌生,可她毫不犹豫:“看。”
老莫掀开了帘子,先小心地觑了一眼宁瓷手里的匕首,再磨蹭地靠近床头柜,打开上面的微缩投影仪。
深蓝色的开机画面投映在天花板上。
“你很心虚吗?”宁瓷突然开口问。
“怎么会呢?!”老莫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般跳动了一下,矢口否认,“毕竟您刚做完全麻,我是怕您一个没反应过来......”
老莫对自己的战斗力有着清晰的认知,深怕一个动作令宁瓷误会,自己的老妹喜提抚恤金。
画面在老莫看来有些单调无聊,完全没有什么仔细观看的价值。
宁瓷看到自己闭着眼躺在银色的容器内,蜷缩着一动不动。
要不是胸口规律地起伏着,还有画面左上角标注的时间一直跳动,宁瓷差点感受不到时间的流动。
原来这就是录像啊。宁瓷认真地盯着画面。
科技居然发达到这个地步,人类可以保存过去的画面,并在任意时刻将其复现出来。
深蓝色的光线从宁瓷头顶开始缓慢下移扫描,仪器检测和宁瓷一开始的认知完全不同。
宁瓷记忆中的检测都是手动的,根据情况不同检测手段有所区别。冒充宫女潜入皇宫时的检测最为严格,需要脱到干干净净,被人从发丝检查到脚跟。
也有粗陋的那种,宁瓷脸上沾的泥巴都没有擦去,就被人赶入贩奴的木笼。
仪器扫描是第一次,完全无接触的检测。
虽然画面中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