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常凌上班比以前轻松许多,但规矩也是真得多,姜念尔觉得自己好像被裹了一层丝茧一样,总觉得哪里不痛快,可她又找不到排解的出处,毕竟工作不能不要。这段时间她时不时就给自己来一场沉默的动员会,劝自己接受陈实的安排。
理性来看,陈实给她的职业规划是多少人梦寐以求都得不到的机会,她不该不知好歹。可偏偏这个时候,她的心里无端端地想起从前他劝她改行的话。
如果之前改行了,今天是不是就不用待在常凌走这条他为她铺设好的路?
她翻着一份行星减速机的维修手册看,脑子里略微有点跑神,好半天才听见办公区的文员小凌正捧着一束花敲她的办公室门。
姜念尔猛然愣住,小凌带着笑进来把花放到她桌上:“姜总监,你的花。”
一束洁白到灼人的白山茶裹着墨绿色的包装纸静静地放在她桌子上,姜念尔像是被烫到一样把椅子往后蹬了半步,猛然抬头问道:“小凌,这花是骑手送来的,还是什么人——”
“哦,是一位很高很帅的先生送来的,他还特意不让我叫你,说你见了花就知道他是谁。”小凌满眼都闪烁着好奇的光芒,试探着多了一句嘴:“姜总监,是你男朋友吗?”
姜念尔抬起手捻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冷笑一声:“仇家。”
小凌看见那枚金戒指,当即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又不肯死心地多问了一句:“姜总监,你已经结婚了?”
“嗯。”姜念尔低低应了一声,小凌立刻退了出去,并贴心地给她关上了门。
她这才拿起那束白山茶,从包装纸上捏出一张卡片来,上面只写了一个笔锋遒劲的“陈”字。时隔多年,她早就忘记了陈澍时的字迹是什么样的,但这个人怎么还阴魂不散起来了。
姜念尔解开花束的丝带,起身推窗,直接从八楼把花束扔到了楼下的空地上,散开的白山茶像丧礼上的纸花一样,凌乱地落了一地。出大楼的人都会从那里经过,陈澍时也许就在近处看着她,这就是她的回复。
她“啪”地关了窗,将卡片撕成碎片扔进垃圾桶。
姜念尔低估了陈澍时的能力,直到她在餐厅跟他迎面相逢,两个人端着餐盘擦肩而过,她心里疑窦丛生。
傅增成在边上提醒她,这是常凌下头一个投资子公司的总经理,估计今天是来总办见老总的。
呵,陈澍时,居然成了常凌子公司的负责人。
她在一处空位上坐下,有些食不甘味,想到陈实可能早就知道这个事情,那他的心里是什么感受?应该不是很开心的吧。
姜念尔乱七八糟地想着,面前的空位上突然坐下一个高大的身影,陈澍时微微一笑:“不介意吧?”
“没人,随意坐。”傅增成倒是答得快,姜念尔瞥他一眼,抢这么快,你怎么不去参加最强大脑?
“做了这么多年销售,怎么还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陈澍时一开口,傅增成当场就支棱起来,满眼都是警惕:“你们,是熟人?”
姜念尔默默加快了吃饭速度,还不忘敲敲桌子提醒傅增成:“老傅,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容易呛死。”
陈澍时也不介意,慢条斯理地自言自语道:“你不用担心什么,我是来工作的。自然会把集团利益放在首位,毕竟我也不想砸了饭碗和名头。人么,总是要有大局观的。”
姜念尔眼都不抬,筷子往餐盘上一放,扭头就走。
陈澍时轻笑一声,端起配汤喝了一口,像是润了润嗓子:“念尔,我送你的山茶花,喜欢吗?”
这是挑衅,陈澍时在挑衅陈实。
姜念尔回身端起傅增成的汤,翻手倒在了桌子上,汤汁横流,傅增成当场跳起身来,手疾眼快地拉着陈澍时的手臂把他拽到了一边去,但汤汁还是顺着桌沿溅到了陈澍时的裤脚上。
“别再有下次。”有下次,这汤就上脸了。
姜念尔转身欲走,陈实就端着餐盘站在她眼前,面上一派平静。
“陈总,中午好。”她换了笑脸问好,抬起左手随意拨了一下头发,陈实扫过她戴着戒指的手,微笑着点了个头。
陈实和陈澍时聊了什么她不知道,但陈实给她发微信让她去他办公室。姜念尔一出门,正碰上傅增成拿着份文件塞过来:“带给小陈总。”
她就手翻了一下,是新能源部一个项目的进度汇报,傅增成居然还没退出新能源部?
配楼进主楼的连廊上空无一人,大部分人在午休时间都会休息一会儿,男员工大约会在上班前十分钟出来抽个烟什么的。
姜念尔第一次来新能源部,好家伙,不愧是子公司级别的存在,这架势比一般的民营小公司都大多了。刘依雯在前台戴着耳机追剧,猛一抬头看见姜念尔差点当场叫一声姐姐,可下一眼就看见姜念尔脖子上挂着的同样是常凌的工作牌。
姜念尔伸手“嘘”了一下,见办公区里有人探头探脑往这边看,压低声音晃晃手上的文件:“我来给陈总送文件。”
刘依雯心神领会,直接带着姜念尔去了陈实的办公室。这人办公室果然有一张特别大的沙发,而且是靠在办公室一面隔档后面的,想必不是用来接待人而是供陈实休息的。
陈实此刻就躺在沙发上,见刘依雯退出去之后,抬起手勾了勾手指:“过来躺着。”
姜念尔手里还拿着文件,满是无奈:“我送个文件送一个多小时,不太合适吧?”
话音未落,外面突然传来踏踏脚步声,接着就有人“叩叩”敲了两下门,一个清亮的女声传进来:“陈学长,我能进来吗?”
学长?姜念尔以眼神逼问陈实,后退一步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