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眼泪。
她的夫君笨手笨脚的将赵珂抱起来放进软轿,他搓了搓手脑袋伸在轿子里不出来,还是同行的小厮轻轻拍了拍他,他肥壮的身躯才从轿子里挤了出来。
姐夫搓着手,迫不及待的费劲上了高头大马,一路上还张着嘴回头看赵珂的轿子,好像生怕人跑了似的。
“傻子娶媳妇儿咯!傻子抱了个小媳妇!”
街边的小孩子拍着手起哄,姐夫好像没听见似的呵呵傻笑,眼睛就没从大红轿子上移开过。
知府家的丫鬟们扇着手绢轰走了吵闹的小孩子,可是傻子傻子的叫声传遍了大街小巷。
直到轿子消失在街口,嫡母哭了,姨娘们都笑了,我捧着一把喜糖尝了一颗,一点都不甜,像赵珂那天晚上的眼泪。
我把不甜的喜糖送给了阿玉,即使不甜,也能让他沾沾喜气。
自从那次公主再没来过,阿玉的心情都变好了,可今天接过喜糖尝了一颗,他却皱了皱眉头。
“有点苦。”
我抬头看他,问他苦在哪里?
阿玉轻轻叹了口气说,“苦在赵珂小姐。”
原来连阿玉都知道,赵珂嫁了个傻子。
这么大的镇子,那么多的人挤在里面,有看热闹的,有嘲笑的,有高兴攀高枝的。
不相干的人里,只有阿玉理解赵珂的苦。
阿玉,他为什么这么好?
可我不能再来找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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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夏的花都谢了,爹带着娘去江南谈生意,赵珂也不在,我也不去找阿玉,眼看着赵府的冬天就更冷了。
希望新年会好过些吧。
我本想跟小红一起玩,可是最近她不知道怎么了,入冬之后她的身体就一直不好。
老咳嗽,身体发热,起先找了土郎中来看只说是风寒。
结果拖了一个多月还没好。
我想让嫡母帮小红请个好大夫,可嫡母也只是嗯了一声,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直到有一天。
直到冬至那天,天上飘的雪花都比往年的要大,一队知州的人马冲进了镇子,破门而入赵府。
我以为是爹出了事,可没想到他们竟然径直走向了小红的房间。
后面还跟着慌慌张张的嫡母。
没过一会儿,所有人都拿出了布子捂住口鼻,我在门口看着,看着他们将小红的小小的屋门锁死。
“小红还在里面!”
我大喊着却被随行的侍卫呵斥。
“现在全城闹时疫,我们有权隔离任何人。”
那隔离之后呢?
他们同行中没有大夫,甚至连个赤脚郎中都没有,这一批人马冒着鹅毛大雪而来,只看了躺在床上的小红一眼,就匆匆离开。
一道一道的锁链挂在赵府的一道道门上。
娘不在,爹也不在,我站在院子里,赵府就像烧开了的热锅。
像失火般,姨娘们尖叫着抱着鲜艳的袍子拉着小姐们奔跑着。
一扇扇门开了关,关了开。
马厩里的马打着响鼻全部被放了出来,管家协调着车马人员,慌张之间都摔进了雪里。
冬天太安静了,安静的我只能听见人们的哭喊。
丫鬟小厮们没处去,抱在一起躲在廊柱下瑟瑟发抖。
她们眼睛里憋出了泪水,恐惧的看向四周,仿佛空气中都弥漫着时疫的气息。
我披着袍子还坐在小红的房屋门前,没有醒过神来。
怎么回事?没有人救救她吗?大家这是在做什么?
嫡母穿着貂皮大氅被嬷嬷们簇拥着从正院里出来,她们身上背了好多个包袱,她们准备上那辆最大的马车。
太冷了。
我牙齿打着磕绊向嫡母奔过去,嬷嬷们看见我好像我也被传染了似的,揪着我的胳膊不让我靠近。
雪花凝结成冰,挂在睫毛上。我轻轻一闭眼都是小水滴从眼眶里淌出来。
“嫡母,嫡母!求求你救救小红吧,她会死的!”
小红不到十岁就陪着我,她好不容易从人牙子手里出来,她不能死在赵府啊!
我仰头看着嫡母,只能看见她高昂的下巴。
嫡母头顶的天空也不在晴朗,灰凄凄的仿佛厄运已经笼罩在赵府。
“不行,能走的人今天都走。”
“嫡母……”
我还想再求,身边的嬷嬷已经把我推开,她尖锐的嗓音和狰狞的面孔冲着我狂吠。
“十小姐!都什么时候了,谁还能顾得上个丫鬟,马上就要封府了,大家自求多福吧!”
背后都是喧嚣逃命的人群,我坐在地上牙齿打着磕绊,只觉得冷的要命。
在嫡母的眼里,利益高于一切,她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又怎么会顾及小红呢?
其实这个府里,大家谁都不顾及谁。
下人来报说,我爹本来是要回来的,一听说这边闹起了时疫,就带着我娘安心在江南住下。
什么嘱咐都没有,满篇字的信纸,只能汇成一句好自为之。
嫡母登上马车之前问我走不走。
我吸了下鼻子。
“我不走。”
“好。”
她巴不得我不走,她甚至觉得我已经染上了时疫。
叮叮当当的十几辆马车在赵府门口整整准备了一下午,我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