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长街一派热闹景象,坊曲娼馆里人流涌动,多得是达官贵族,个个身披绮绣,腰饰白玉环。此处,锦衣华服者不在少数。
小年端着盘子穿梭在大厅的人群中,她身材娇小,动作敏捷,又穿着普通衣装,打眼一看便知是个后台打杂的小妹,也没什么人不知趣地伸出咸猪手。
毕竟,能在这里享乐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犯不着破坏规矩。
她很快收拾好了一桌,沿小门溜入后院,几个姑娘们正在相互调笑着。
见她一来,三三两两翻了个白眼,各自散了。
小年在这里是个特别招收的女工,其他的小妹哪个不是穿得光鲜亮丽的,唯有她,非坚持穿自己的衣服,若不是老鸨见她可怜,谁会收她。
左右不过一个孤儿。
大厅愈发热闹了,些许招呼声蓦然加大,都盖过了台上丝竹管弦之乐。
小年心里一动,掀开帘子的一角向里看去。
有人自外门无声走入,闲庭信步,姿态随意。不少姑娘们都将目光转了过去。
只见那公子头束锦祥发冠,身着件红底金边的华服,腰带上镶着翠珠,手持折扇微微摇动,唇红齿白,眉目如画,眼神流转间张显出一股子潇洒不羁的气质。
“哟,裴公子今个也空来我这宝地”老鸨端着笑脸迎了上去。
小年又见,那位公子不耐地推开往他身边靠的姑娘,皱着眉念叨了句“俗气”。
这人的名头她听过,京城裴尚书家的次子,裴沅,从小便很聪慧,可惜性子顽劣,桀骜不驯,不过甚得家中祖母宠爱,即使闯了祸也有人担着。
她放下帘子,微微出神。
那么自由的人。
让她羡慕。
“小年,干活了!”院里一声吆喝,她一下子回过神,匆匆应了一声便赶去忙活。
那厢,裴沅挥退一众看热闹的人群,点了个上等房,与几个熟人一起喝酒、谈天论地。
“你小子一来,就吸引了好多姑娘们,可惜我看上的那女子,原先见她知韵剔透,以为她是个不俗的,不曾想,竟也是个只看皮相之人。”一人调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这话说得不好听,但他们开玩笑便是如此,裴沅也不在意。
他合上折扇敲了敲桌子,冲在一旁正眉目传情的奴婢扬声喝道:“上菜去,别搁这骚姿弄首的。”
没等那怔愣住的婢女反应过来,他又挑挑眉,“算了算了,你去,换一个老实点的上来,小爷我最讨厌这种脂粉味。”
婢女诺诺连声,含着泪告退。
张公子伸手为自己斟满一壶酒,一面不由笑他,“你说你,一点都不怜香惜玉,还不喜欢这等地方的气味,你这么推拒美人,做什么天天往这地跑?”
裴沅不语,沉默了半晌才悠悠道:“我乐意。”
张鹤安向来看不懂他的行事作风,摇摇头不在多言。
小年在后房忙碌着,一个姑娘过来冲她招招手,她正纳闷着,就见老鸨拿着件绸缎衣裳,一股脑儿塞在她手里,慌慌张张的命她换上。
“这……”小年犹豫了。
老鸨皱着眉轻叱,“磨叽什么呢?叫你换你就换上,一会去给公子爷们上菜,不干别的。”
小年忙应是。
待她换上衣裳出来,老鸨见着连连点头,轻拍掌而笑。“果不愧是我带的人,眉清目秀的,倒别有一番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