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平安县。 江明没有再易容成陌生人,而是把自己本来的面貌变得略微苍老了一些,缓步走入县城之中。 酒馆之中,一个蓄着小胡子的男子正在柜台后,噼里啪啦的算账,眼前忽然一暗。 “客官,喝什么酒……”他头也不抬道。 “阿飞呢?” “阿飞?你找我爹干嘛?”小胡子男人顿时目光怪异的抬头,许久没人这么叫他爹的名字了。 “你是……虎子?”江明也是一愣。 小胡子男人顿时手一顿……这个称呼,可只有这酒馆曾经的旧老板老姜头,和另一个人这么叫过。 “江叔?”小胡子男人盯着这个略显苍老的身影,将他与记忆中的那张脸慢慢重叠,顿时激动起来:“我、我爹在河边钓鱼呢,我带你去找他!” “忙你的吧……让他晚上来家里喝酒就是了!”江明笑道。 一听这话,虎子顿时面露难色:“江、江叔,您离开几十年,那院子早破的不成样子,被人拆了种成田了……” 江明瞪眼,随即无奈……没想到出去逛了一圈,家没了。 “也是……人都走光了!” 江明笑了笑,想起十几年前,雨燕给他传过的一封信,周文秀不想在这小县城蹉跎岁月,背着行囊离开了这里,似乎说是要去加入飞云军…… 江明对此倒是乐见其成,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永远是自己……所谓儿女情长,不过是给被世俗设下的枷锁罢了。 他了解周文秀,若是真的离开,便说明她真的放下所有,想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了…… 这才是他心中的周文秀,那个记忆里潇洒欢快的少女…… “对了,谁拆了我的房子?”江明好奇道,虽然他离开了,但敢拆他院子这种事,恐怕也没几人能做出来。 虎子尴尬一笑:“还能是谁呢……” 看到他这般表情,江明脑海中便瞬间出现了某个混世小魔头的样子。 “田安安!” …… 深夜。 酒馆大门紧闭,一群人围坐在一张大桌子上。 二十多年过去,阿飞已经开枝散叶,成了爷爷辈儿,几个孙子孙女围着他乱转,逗得他大笑连连。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坐在桌边,袖子挽得老高,理直气壮的盯着江明:“江明哥你家院子都塌了,我种点稻谷什么的,还能免得被别人占了,这是在保护你的财产懂不懂……” 江明堂堂大宗师,忽然感觉有些脑仁疼,连忙点头称是,你说的都对。 阿飞满脸沧桑,抱着一个小孙子笑呵呵道:“我可以作证,你那房子真破的不行了,你也一直没露面,我就帮忙给直接拆了种田……想等你回来再重建,谁知道一直等到现在。” “是啊,等到现在,才能再一起喝酒……” 江明看着年过半百的阿飞,又看了看皱纹爬上眼角的李清清,意识到他真的该离去了…… 对于他而言,纵情山河、游历红尘……二十年弹指即过,但对于普通人而言,已经是小半辈子了。 江明与这些老友之间,那道看不见的沟壑已经越来越大,再强行在这里待下去,只是徒增烦恼。 酒过三巡,各自离去。 江明踏着月色,往云梦山中走去……片刻后,一条毛发稀疏的老狗从山林中出来,慢吞吞的跟在江明身边。 江明看了看它那毛都快掉光的秃尾巴,知道这黑豆也老朽的不成样子了。 即使是练过武的狗,活了三十多年也算是高龄了…… “胖虎两年前死了,四爷也跑不动了!”黑豆汪汪两声,有气无力。 江明点点头,四爷和胖虎练武还没黑豆早,即使吃过几株变异药材,撑到现在也差不多是极限了。 山中,木屋陈旧。 老迈不堪的白四爷颤颤巍巍的向前走来,从背上的一个小包袱里,掏出一本薄册。 江明接过翻开,里面记载着山林深处,那处曾经的仙缘之地这二十年间的种种变化,草木照常生长,一切与外处无异。 另外,白四爷手下的小鸟儿小动物们发现,这山中得火蜉蝣,原来就是从那仙缘之地飞出来的。 那里有一处飘着火红瘴气的山谷,当中火蜉蝣漫天飞舞…… “看来所谓的仙缘,的确和火云草有关……只是到底是何关系,也许永远没办法知晓了。” 江明抱起白四爷,看了一眼山林深处,摇摇头往木屋走去。 那仙缘之地虽已被破,但很明显还有更深层次的秘密,江明如今还不想去探索,最起码要等将一切力量提升到宗师巅峰才行…… 傍晚,江明打扫完屋子,和白四爷、黑豆并排坐在门口,慢慢看着西落的夕阳沉入夜色当中。 “老大……认识你……真好……”夕阳落下前,白四爷干瘦的爪子在地上轻轻划着。 江明拍了拍它的脑袋,没有说话! 白四爷和黑豆兴许还能撑几年,但几年后呢…… “长生啊长生……” 江明盯着那漫无边际的黑夜,说实话他挺喜欢长生的,但有时候还真挺操蛋…… …… 云卷云舒,花开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