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里德尔不喜欢狭窄的房间,不喜欢偏见的目光,也不喜欢低人一等的感觉。
但是他最讨厌的还是不受控,身边的人和事偏离计划的轨道会让他觉得格外不舒服。
“我们为什么要观星?”特里夫斯教授望着学生们昏昏欲睡的脸,激情澎湃地自问自答,“测量天体,绘出轨迹,每颗星星看似遥不可及,可是在人类千年坚持的观测研究下,它们就如同在我们的掌心中旋转的模型。千年前的巫师和麻瓜们不知道为什么会有潮汐,为什么太阳和月亮会升起又落下,他们认为这是神秘,是神的造物——但是,今天我们已经知道了这不是。”
“宇宙,无垠又宏大,和它比起来我们渺小得不如一粒沙子,但它在以一种我们尚不清楚的规律运转,就像千年前的日月。今天我们认为不可预料的事物,比如命运一类,随机或许只是我们无知的幻想!巫师世界的天文学者们认为,巫师们能够从星象的运行里解读出命运的轨迹,只是我们太过无知,尚未掌握其规律……”
汤姆听得格外入神,他喜欢这个论断。命运犹如某个人掌心旋转的模型,能够被紧握在手中。
梅林低柔的声音忽然从他耳边传来:“亚德·特里夫斯教授,他是巫师界天体命运学派的中流砥柱,因为他年轻时测定太阳系外恒星系的成就,获得过一枚二级梅林爵士勋章,是一位毋庸置疑的学界泰斗。不过,这个学派在英国天文学界称不上主流,北欧人比较喜欢这样的说法,尤其是冰岛人,或许是因为那里的夜晚太过漫长吧。”
汤姆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厄莫瑞斯一直以来都对上课表现得兴致缺缺,这还是他第一次替汤姆介绍巫师世界的人物。究竟是因为尼可·勒梅和特里夫斯教授有过交集,还是说,厄莫瑞斯因为这次受到咒语攻击又恢复,对汤姆的态度产生了彻底性的变化?
“没什么,看你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梅林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眼珠微微转了转,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这只是个没有被证实的说法,别太认真了哦,里德尔。”
汤姆被扫了兴,却意外没有感到生气。他敏锐地嗅到了一点非同寻常的气息,仿佛湖面漾起了一层涟漪,厄莫瑞斯那种不存于世般的虚浮如同被捧起的湖水,从指缝间流泻而去。
他有一种莫名的笃定,这家伙是真正地注视了他一瞬间,而不是像往常那样轻盈地一笑而过。
汤姆不自觉地舔了舔牙关,压抑住心头涌动的火热。
炼金术,预言,魔法生物的语言,马术,打扮,甚至是麻瓜生活……厄莫瑞斯擅长的旁门左道太多了,这些不在课本上的知识与技能让汤姆意识到了一点——厄莫瑞斯·勒梅的父母可能并不关心他是否能从魔法学校毕业,只是在放任自己的孩子做所有他感兴趣的事。没错,他不仅是个“天才”,连家庭都被命运眷顾着,大概从出生起就过着优裕的生活,被同样才华卓绝的父母视作奇迹,无论做什么都能很轻松地成功,所以才这样散漫地由着性子度日。
这家伙大概从没有思考过未来要怎么去过,像一缕风,一根羽毛。他并不真正关心身边的人,但教养非凡,所以行为举止风度翩翩,有时甚至称得上讨人喜欢。
汤姆也被他这样的外表蒙骗过,但很快,他比所有人都更清楚的明白:厄莫瑞斯对于索取的慷慨是因为他满不在乎,就像坐拥金山的人不会在乎少了一个纳特,反之,当别人交给他一个纳特时,他的态度同样近乎漠然。这家伙一直待在汤姆身边的理由应该也很简单——汤姆是他在英国第一个认识的同龄人,他也没有兴趣再在霍格沃茨里交其他亲密的朋友。
所以汤姆庆幸于自己没有做错,只要让厄莫瑞斯遇到足够多的麻烦,就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这家伙。虽然他不是最早的那个,送戒指的女孩才是……但他也被好运眷顾了,得到了一个够早的位置。命运抛下的橄榄枝,终归是被他握在了手心里。
现在,事情似乎向更好的方向发展了。
“Lily。”汤姆压抑着自己的情绪,黑色的眼睛闪烁了一下,以同样低柔的腔调回答,“我觉得,有时候,命运确实是握在自己手里的。”
梅林不再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他转过头,撑着脸颊,望着皎白的月亮,不知神游至何处了。
汤姆一时间甚至没能回过神去听课,他出神间揉皱了星图的边缘,缓缓吐出一口气后,又一点点地抚平皱褶。
他告诫自己,一份漂亮的学历对他来说很重要,终于收回了发散的思绪,回到了课堂上。
特里夫斯教授已经开始讲月象,汤姆最后看了一眼开阔的夜空,若无其事地勾起嘴角,继续记起了笔记。
-
天文课的隔日早餐时间,梅林咬了一大口馅饼,脸微微皱了起来。
“好咸。”他抱怨道,“而且味道好单调,不列颠菜系只有朴素这一点和公元五世纪一模一样。”
阿尔法德咽下嘴里的馅饼,有点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味道挺好的呀,霍格沃茨的家养小精灵手艺可好了。”
“Lily喝牛奶都要加三勺糖,和他讨论甜咸完全没价值。”汤姆凉凉地揭了梅林的短,也给自己拿了一块馅饼,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
几小时前刚吃过一块焦糖苹果千层派的梅林:……
梅林郑重地说:“其实我是布列塔尼人。”
阿尔法德茫然了一瞬间:“啊?”
汤姆矜持地瞥了他一眼,一针见血地说:“你确实是法国人。”
梅林清了清嗓子,严肃地说:“我也可以是威尔士人。”
阿尔法德彻底认定他是在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