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去秋来,转眼间到大名府已经两年。
秋若华逐步适应了做节度使夫人的日子。
出阁前,她在秋家是庶女,王氏从未教过她半分持家的诀窍。
出嫁之后,和夫君住在大名府,婆母不在身边,她是府中的女主人。对内有女使、家仆,对外有人情往来,另有官家赏的一些田地、铺子,也都要打理。
秋若华光是翻看账簿就看得头晕眼花,对于管束仆役上更是没有经验。幸好夫君体恤,替她向谢夫人讨来郑嬷嬷。
郑嬷嬷是谢夫人的陪嫁,跟在谢夫人身边多年,深得谢夫人真传。有她手把手教授持家之道,秋若华聪慧,很快就掌握其中诀窍。
至于人情往来,除了郑氏的传授,还有百里无咎为她撑腰。
犹记得初到大名府时,当地官员携家眷为节度使和夫人接风。
秋若华喜静,并不擅长应酬,不好意思驳人家的面子,只好硬着头皮赴宴。
百里无咎看出她拘束,找个借口推脱,就带着人离开了。
马车上,秋若华不安道:“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我做了你的娘子,理应替你笼络人心,可我不擅此道,反而拖累你一起离开。”
百里无咎宠溺地笑着,握着她的手宽慰道:“这些人心思太多,良莠不齐,我也不爱搭理。你既然不喜欢,下回直接拒绝就好,他们不敢说什么。在这大名府,我说了算,所以没有哪个,敢给你半分脸色看!”
有他这番话,秋若华觉得无比踏实。
不过寻常人情世故还是要周全,她只拣着合眼缘的应付一下,不喜欢的借故推脱,果真轻松了。
日子充实而自在,秋若华觉得没什么不满足的。
秋若雪她带在身边照看,养了两年身子日渐壮实,个头也拔高了,终于有了大姑娘的样子。
秋若雪十六岁了。
早就该替她张罗亲事,只因姐妹两个相处久了情意深厚不忍分开,她又依赖阿姐,所以拖到了现在。
这两日,她见着秋若华总是欲言又止,心事重重的样子。秋若华问了两回,她什么也没说,不禁暗自揣测,是不是年岁渐长有心思了?
傍晚,百里无咎从营中回来,入内换衣裳时,说道:“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了四娘?才进门时,遇见她从外边回来,跟她说话不理人,还剜了我一眼,好像欠了她金子没还似的。”
秋若华愣了愣,“你是不是错疑了?若雪向来敬重你,怎会如此无礼?”
百里无咎给衣带打了个活结,转回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伸出两根手指在自己眼前比量了一下,“我这双眼,要是连自家小娘子什么脸色都看不懂,也不用在大名府混了。你明天问问她,指定有事情。”
秋若华按下心头的疑惑应了一声。
转过天来,百里无咎去了军营,没等秋若华打发人去叫,秋若雪自己先来了,把房中的女使打发出去。
秋若华推心置腹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咱们两个相依为命十几年,没有什么话不能说,你要是有心事,尽管告诉我。就算我不能替你为忧,也强过你自己闷在心里。”
秋若雪闷闷不乐地沉吟片刻,忽然抬眼问道:“阿姐,你和姐夫为什么不要孩子?是姐夫不喜欢孩子,还是因为姨娘生我难产而亡,你心里有顾忌?”
秋若华噎了下,顺口反问道:“正问你呢,怎么扯到我头上了?”
秋若雪握着她的手晃了晃,央求道:“你告诉我嘛!阿姐,你方才还说没有什么话不能说呢。”
秋若华喃喃道:“他没有说过不喜欢,我……”
秋若华想起刚成婚时,百里无咎问过她,能不能晚一些时日再考虑生孩子?他要去大名府赴任,诸事繁杂,她也要适应新的生活,若是有了身孕,怕照顾不周。
秋若华想到姨娘难产而亡的事,确实有些打怵,顺口应了下来。
后来他没再说起过孩子,她也没提。两个人如膝似漆,没有孩子也没觉得缺什么,就这么拖延至今。
秋若雪突然提及,她才反应过来,他们成婚已经两年了。百里无咎的兄弟差不多都做了父亲,有的已经两三个孩子,满地追逐打闹了。
秋若雪见她只说了一半,不禁着急起来,“姐夫他没说不喜欢孩子,是你有顾忌不愿意生养么?”
“没有,你别多想。”秋若华道,“来大名府之前,我们说好,暂时先不要孩子。从东京迁过来,好多琐事要忙,实在没有这份心思。”
“现在已经来了两年多了,你们还不着急么?”
秋若华听出她的弦外之音,道:“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我婆婆没催生,你倒在这里催上了。”
秋若雪垮下脸,愤愤不平道:“你和姐夫一直没生养,外边有一些难听的闲言碎语,反正没人敢传到你眼前,倒也没什么。只是有些没脸没皮的下作东西,痴心妄想打姐夫主意呢!你可不能不提防。”
秋若华听着新奇又好笑,“有这样的事?”
“你别笑,我说是都是真的!”秋若雪脸上显现薄怒,“昨日我和杨小娘子去宋记宝楼取她定好的首饰,遇上了蒋团练的妹妹蒋三娘,她也和人去看首饰。我们先到,在雅座里坐着,听着声音像她——这个贱人仗着会点三脚猫的功夫,大言不惭地和人说,自己经常出入军营,姐夫当着好多人的面夸她巾帼不让须眉,还鼓励她争取做本朝第一位女将军!”
秋若华知道蒋三娘,闺名蒋春萍,是团练使蒋春达的妹妹。他们父母早亡,蒋春达把妹妹带大,怕她弱女子被人欺负,不仅教了她拳脚功夫,还带着她在军中历练。
提起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