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沈怡夏仿佛听见了一层窗户纸被捅破的声音。傅之修那期待而又惶惶的眼神,犹如摇曳在她眼前的烛火,蜡油滚烫,落在心间。
她用指尖扣了一下手心,真实的痛感,不是在做梦。无声对峙几秒,沈怡夏的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
仅存的理智告诉她,要么接受,要么拒绝。然而她选择了第三种。
她推开挡在面前的傅之修,仿佛身后被拴了一串鞭炮,驱动着她逃离这里。她不敢回头看傅之修房反应,一股脑地冲入正进行舞会的人群,不知道不小心撞到了多少个同学,只好不停地说“不好意思”、“对不起”。
“嘿!玛婷达。”几声熟悉的呼唤传来。
沈怡夏像是撞上了一道空气墙,终于停下了纷乱的脚步。她循声望去,是芭芭拉她们。
芭芭拉对刚才的情况不明所以,看出来她的脸色不太好,端着一杯香槟亦步亦趋地靠近,关切地询问:“你怎么了?”
“我……”她摆摆手,挤出一个仓促的笑,“我没事。”
这时,端着酒水饮料的服务生从旁边走过,沈怡夏胡乱抓了一杯,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又续上一杯,再次一饮而尽。
芭芭拉惊呼起来:“玛婷达,慢点!”她对沈怡夏的酒量还是了解的,之前的派对上,沈怡夏基本是滴酒不沾。
然而,沈怡夏什么都听不进去,继续给自己灌着酒。她还是在逃避,不敢直面自己的内心,总感觉自己和傅之修之间横亘着一条沟壑。
一开始她就放过狠话,绝对看不上傅之修。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以来,她抽丝剥茧般地发现,这个看似不近人情的少年实际有一颗滚烫的心,并且这颗心也只装下了她。无论怎样,旁人替代不了他们在彼此心中的地位。
但在热烈的感情也需要考虑冰冷的现实。
她马上就要毕业了,如果真的和傅之修在一起,那不就是四年异国恋?
或许是因为沈爸沈妈的伉俪情深,对从小在幸福家庭里长大的沈怡夏来说,爱情不止是你爱我我爱你,还是鸡毛蒜皮和柴米油盐。
所以她实在没法毫不犹豫地接受傅之修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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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傅之修再找到沈怡夏时,她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像条美女蛇似的使劲儿往芭芭拉的怀里钻,脸上露出痴痴的笑。
芭芭拉无可奈何地表示:“我已经劝她少喝了。”
晚会才进行到一半,傅之修不得不提前带她离场。因为酒精,她醉醺醺的小脸染上了一层红晕,朦胧的醉眼在夜里显得透亮。
回到戴高公寓,傅之修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到沙发上靠着。刚坐下,她绵软无力地向前一倒,直直扑进他的怀里,嘴里嘟哝着什么,他没太听清。
怀里的人温温软软,简直是在诱惑他。傅之修的脑子嗡嗡的,他深呼吸一口气,平复好自己的心情,然后让她躺下,贴心地用枕头垫好她的脑袋。
刚转身要去厨房,却感觉衣角被扯住了。他回过头,见她紧紧捏住了他的衣服。
傅之修蹲下身来,轻言细语道:“我去给你煮碗蜂蜜水解酒。”
“不……不要……”她的声音染上酒气,多了几分诱人的风情,就像枝头熟透的苹果,等着被人采摘。
傅之修感觉喉咙有点发涩,低下头,幅度轻微地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
她却重新握紧,声音细微,却能听清
——“傅之修……我也喜欢你。”
手上的动作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停了下来,然后因为激动而止不住地发颤。
他还想再听她说一遍。然而沈怡夏却松了手,呓语了几句模糊不清的词,然后翻了个身,面向沙发靠背。
傅之修的心宛如万丈光芒从云层里析出,得以窥见耀眼的悬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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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日东升,阳光穿过窗帘间的一线缝隙落在床头。沈怡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脑袋像是被锤子敲一样胀痛。她支撑着身体坐起来,被子顺势滑落,低下头看见身上还穿着的礼裙,她猛然清醒。
浑身上下一顿摸索,什么也没多,什么也没少。她松了一口气,望着天花板仔细回忆,昨晚自己喝了酒……然后就不记得了,喝酒之前呢?
傅之修说了什么?断片的记忆似乎像延迟的网络没有连接起来。
她垂下头,闭眼揉了揉太阳穴。过了几秒,她倏地睁开眼,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
好像说,傅之修说喜欢自己?
不对不对,她像个拨浪鼓摇头自我否认,一定是在做梦。
沈怡夏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洗漱完之后随便从冰箱里拿了一片吐司,抹上果酱衔在嘴里。刚从厨房出来,傅之修房间的门就打开了。
那是这么久以来,沈怡夏第一次看见他洋洋自得的样子,像中了大奖,眼里还有些羞赧。
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沈怡夏点点又摇摇头,脑海里闪过的片段似接受不到信号的电视剧,花花绿绿的一片。她将剩下的吐司咽了下去,问:“傅之修,我昨晚上醉得厉害吗?”
“嗯,已经神志不清了。不过你放心,有我在,你不会有危险。”他掷地有声地保证道。
沈怡夏定了定开始慌乱的呼吸,“我有说什么话吗?”
傅之修上扬的眉毛逐渐耷拉下来,让沈怡夏怀疑自己,昨晚上是不是对他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然而,事实证明,他说出的话更让她羞耻。
“有。”傅之修目不转睛,黑漆漆的眼里流露出的感情好像是摇着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