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翊唇上示意他噤声。
烛光趁着她的笑容有些可怖，褚翊心想，母亲还担心自己会吓到她，如今，他倒是有些被她吓到了。
他似乎从来都没有了解过，姝已她到底想做什么。
写着生辰八字的红纸在烛火上方逐渐化为灰烬，一缕烟尘升起，中心泛着幽幻的绿光，姝已将盛着血和发丝的茶碗放在绿光之下晃了三圈，烟气飘散，连带着焰火一起熄灭了。
“你说，人能死而复生吗？”
屋内陷入黑暗，褚翊看不到姝已的神情，只能听到她那近乎冰冷的声音，他的心一瞬间慌了一下，他重生了，在某种意义上，应该也算死而复生吧。
褚翊蹙起了眉头，鼻息间萦绕着些许焦味，混合着血腥味，让人焦躁。
“不清楚。”犹豫半晌，他只闷闷地说出这三个字。
姝已没有做声，她其实并没有真的想要一个答案，在凡间，人之生死皆入轮回，这是信念，褚翊回答不上来，也是理所应当。
她只是有些难以置信，九曲引魂术不可能出错，颜姝已的魂魄没有踏过轮回线，那么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如蛇灵传说一般她的灵魂与人互换了，要么直接魂飞魄散了，但姝已直觉中，更倾向于前者。
但若是前者，为什么她初来这个世界时，会反反复复在梦中听到她呼喊着报仇。
亦真亦假，姝已陷入矛盾之中，久久无言。
“你还好吧。”黑暗之中，寂静得能听到她时而加重的呼吸声，褚翊不敢上前，怕惊扰到她，但又有些担心。
须臾，姝已轻笑了一声，拿了根新的蜡烛点燃，光亮一瞬间笼罩住了那一角，映衬着她有些苍白的脸。
“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突然要自己的八字吧。”
褚翊朝她的方向走了一步，坐到桌前，应声说道：“洗耳恭听。”
“有人想要我死，为了我这个躯壳。”
褚翊有些错愕地抬头，盯着她那蕴含着怒气的双眸。这一瞬间，他仿佛清楚地看到，在自己面前这个人，不是颜姝已，绝不可能是颜姝已。
“若不是你和我提起蛇灵传说，恐怕我也不会想到这一茬。”姝已敛去了刚刚异样的神色，将遮于窗和门之上的布扯了下来。屋内天光大亮，刚刚发生的一切好似一场梦。
姝已平静地坐下，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我是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至阴。”她先前一直没有明白为什么颜姝已会和七星蛇扯上关系。直到看了八字，她才明白，原来是颜姝已的命格不同，她是最好的灵魂容器，这样想来，她能重生在这凡人女子身上也不足为奇了。
只是她现在还无法确定，幕后之人到底想要做什么，或者说，想要用颜姝已的躯体复活谁。
“算了，和你说，你也不懂。”姝已摇了摇头，微叹道。
褚翊回想了一下近来发生的一切，惊呼出声：“你是说，有人选中了你做蛇灵祭祀？”
姝已没有回答，反而问道：“褚翊，如今羌衣突袭，瑾康帝在此时与九川结盟，你觉得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对瑾康帝来说是好事，但对百姓来说是坏事。”
“那你想要皇权是为了你的一己私欲，还是为了百姓。”
褚翊沉默了，自重生以来，他一直在暗中计划着如何扳倒顾氏王朝，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姝已轻笑一声，“九川城主未必不抱有和你同样的想法，此次怕是会借着亲事有所行动。你好自为之。”
姝已背上包裹，“我先走了。”
“我送你。”褚翊替姝已开了门。
门外，一位不速之客正远远地看着二人。
“哟，小侯爷夫人这一大早背着包裹，是要出远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