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内,祁扬和慕知涯仅有一个屏风相隔。
祁扬玉在屏风的一侧,用手抱住胸前,躲在浴盆里面,脸已经熟透了,眼睛还不时地朝着屏风的另一头瞄几眼。
“慕姑娘,男女授受不亲,你可否先出去,等我整理好衣衫?”
他现在浑身上下一件衣服都没有穿,若不是屏风挡着,只怕他都要藏进浴桶里将自己淹死了。
慕知涯没有应声,反而将他放在屏风上的衣衫一件一件收走,又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她的声音十分温柔,语气也非常平和,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害怕:“你的衣服现在都在我手上,若不想光着身子出去,接下来我问什么,你就得答什么。”
祁扬又往水下面藏了一些,忍着烧红的脸颊,胡乱地应了几声。
这怕是他此生最丢脸的时候了,祁扬心想。他又朝着慕知涯的方向偷偷看了一眼,虽然被对方逼问,但他心中也十分欢喜。
他只觉得自己像是被分成了两个,一个因慕知涯到来而感到甜滋滋的,一个又因慕知涯对自己的警惕而伤心。
若是在以前,他对这样的自己是嗤之以鼻的,可他现在却沉溺其中。
这一切,都还要从他去天山的那一天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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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前,天山下,一位背着剑的白衣少年哼着歌喝着酒,正走在上山的路上。
他的身形颇高,头发也只用一根绳子绑着。少年有一副不错的相貌,剑眉星目,鬓发乌黑,眼中则有着一股旁人没有的精气神来。尽管模样尚且青涩,却已经有了些许不羁的意味。
走到一个岔路口,他显然犯了难,在两条路上游移不定。
恰巧这时,一群巡山的天山派弟子路过,他们见少年站在此处,厉声喝道:“干什么的?”
少年抬头,俊朗的眉眼忽而舒展开来,他眼中含笑,颇有礼貌地问道:“在下想要上天山,可不知该走哪一条路,不知几位少侠可否告知?”
天山派的弟子松了口气,脸色也缓和不少:“你要上山,走左边那条就行了。”
说着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这几日听说祁扬要过来,所有人都紧绷着呢,你也要小心些,若是见着了便躲着点。”
少年有些疑惑,不解地问道:“祁扬有这么可怕?”
“那是自然,”那天山派的弟子信誓旦旦地说道,“本来我们对他也颇为崇敬,明明不过十八岁,便已经战胜了江湖上那么多成名已久的高手,虽然那些人都说祁扬是个混世魔王,可在我们看来这才叫真少年啊!”
他话语中透露着对祁扬的欣赏,显然也不是真的讨厌。
“但是,”他话锋一转,显得忧心忡忡,“他现在要挑战我们掌门了,要是他往别家跑倒好,可到我们门派,谁不怕啊?现在我们上上下下每天担惊受怕的,就怕他过来呢!”
这弟子虽然对祁扬十分欣赏,但这欣赏颇有些叶公好龙的意思。
他又瞅了瞅少年,欣慰道:“你这么守礼,遇上那不讲道理的祁扬只怕会被欺负,到时候千万要记得躲着点。”
少年眼神晶亮,满是笑意:“我知道了,多谢少侠,你们这些日子属实辛苦了。”
“可不是嘛,”那天山派弟子叹道,而后他忽然想起忘了问眼前少年的名讳,“对了,敢问少侠是?”
“我嘛,”少年忽然笑了起来,眼神也变得有些揶揄,“我便是你口中的祁扬!”
什么?那天山派的弟子还没回过神来,祁扬已经运起轻功,直上天山。他的话语也随着内力传遍了整个天山:“在下祁扬,前来拜山,请天山掌门与我一战!”
那群天山派的弟子暗道不好,连忙朝山上赶去,他们面露苦色,怎么就给那个人指了路呢!
还在天山上的掌门无尘子在静坐中睁开了眼,祁扬的声音已经传遍了整个天山,不仅是他,他身边的这些人也都听到了。
对方小心翼翼地问道:“掌门,我们要去见他吗?”
无尘子着实不想见,祁扬的确是个天才,在剑术上的造诣也超过了不少成名已久的高手,但他也不愿意见他。
不是害怕,只是嫌他烦。祁家当初把他送出来,也不是没有祸水东引的意思,家中出了这么一个混世魔王,谁都会苦恼。
然而祁扬的声音还在继续,随着对方一声接着一声的“请战”,他无奈站起身来,拿起旁边的剑走了出去。
“走吧,让我们会会这江湖上排名第一的少年天才!”
祁扬此时正站在天山派的牌楼上,白衣黑发,少年抱剑,天山顶上还下着些许小雪,这应当是个十分养眼的画面。
只可惜,祁扬一出口,便让整个画面的意境破坏了。
他朝着无尘子拱手作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战意:“祁家祁扬,还请掌门赐教!”
无尘子同样是一身白衣,只是他的白能与整个天山融为一体。天山派的弟子这时候才赶到,他们站在无尘子身后,注视着祁扬的目光都快冒出火来了。
可事件中心的二人都没有在意他们的目光,无尘子看着祁扬,苍老的声音响起:“祁扬,你可知道这里是天山?我在这里,你很难打败我。”
祁扬反而笑了:“我这人有个毛病,不喜欢太简单的挑战,如此对我正好。”
无尘子祁扬如此坚决,便将手中的剑拔了出来。此时他浑身气势一变,若说刚才还是一个和蔼的老人,现在便已经成了一个凛然的剑客。
天山派的弟子们连忙躲在后面,有人小声议论道:“看来掌门是真的生气了。”
“笑话,你难道不想揍他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