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免显得操之过急又过于扎眼。更费解的,还有皇帝不明的态度。
但谁知道他又怎么想的呢?
成泛耳边传来了咀嚼胡饼的轻微声响,抬头一看,祁贺早已把自己的那份吞咽地干干净净,正试图将恶魔之爪探向她的那份。
看她不动声色地注视着自己,祁贺顿了顿,状若无辜地回望一眼,若无其事地把手的方向调转向茶水碗。
成泛心中暗自觉得有趣。
这人吧,看上去风流懒散,在外人面前又永远守礼谦和,没想到在这种场合,还能见到他这颇有点稚气的一面。
这倒和她印象中的永远肃着张脸,恭谨刻板的济阳王没有一点相似,除了那张同样俊秀的脸。
简直不像是他。
就像是长着同一张脸的别人。
成泛笑笑,撩起衣袖,将自己面前的一盘子蟹黄毕罗推到祁贺面前,“既然喜欢,多吃一点也是无妨的。”
能开开心心地品天下珍馐是一种福气,可她似乎已经丧失了。
祁贺立即坐直身体,眼珠子扫过那一碟子的油煎过的面饼,问她:“公主何不一起品尝?大内御厨的手艺,想必还是会给人惊喜的。”
成泛摆摆头,神情里有些许抗拒挣扎,又有几分怀念。
“我向来吃不习惯这类东西,以前还馋这一口两口的,现在就是樱桃毕罗,我也不怎么提得起兴致。”
祁贺眼神漫不经心地扫过她。
看得出,他有探寻的心思,但成泛不打算说这么多。
毕竟说多错多,今日相交时长,也未免太长了一点。
也该是各回各家的时辰了。
祁贺一边将蟹黄毕罗含进嘴里,一边从身上掏出药粉瓷瓶和一张兰草素帕。帕子素净得很,不过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喏,你这半天下来,那手不知怎样了。”
说的是成泛右手背上的几道口子。
成泛看了看,恍然记起。
在泰正殿等候祁贺到来的时候,皇帝怒气冲冲,一个瓷碗就砸在她身边,又不能躲避,手上便挨了几片碎瓷。
当时殿内气氛紧,她自己又绷着心弦想着自己的命途大事,也顾不得手上那么点小伤口。
这么久下来,几件大事小事都发生过了,这么一些伤口,早已只有痕迹几点而已。
这倒是有些细致体贴。
成泛心中有浅浅的涟漪,伸手过去接住,瓷瓶交接时指尖相触,有着对方的温度。
成泛嘴角含笑,这一次是真情实感地道谢:“你有心了,今日时辰不早,有什么话等上巳节出游时再谈吧。”
又吩咐外面侍立的阿茯进来,将毕罗盛入食盒中。“一点心意,有要吃的大内里的东西也不用客气。”
成泛顿了顿,看着对面正吃得香甜的祁贺,笑意莫测,“我喜欢看别人大快朵颐,尤其是美人。”
祁贺闻言,一口毕罗就梗在喉咙,不上不下的,无比的难受。
他觉得现在不是一个好时机。
祁贺实在难以想象,在赵国朝堂上与皇帝二圣并列,之后又假借新帝年幼名义,垂帘听政的强硬又谨慎的女子,也曾经这样言语无忌过。
并且是对着曾经的自己。
这事件发生地突然,让他觉得这种荒谬与扭曲恍然如梦,但随即更多的讯息告诉了他这是现实。
他的心中涌起稀世珍宝失而复得的惊异,狂喜的洪流几乎将他淹没。
祁贺自己经过多年尔虞我诈,早已言语严谨,持重沉稳。再次想起了自己的年少轻狂,他有些一言难尽。
但不管怎样,他感谢那个曾经轻狂冲动的自己,在今日做出了正确的、上辈子一直都遗憾未作出的决定。
这一次,换他来守她助她,不论成败生死,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