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可我坐在这里,在给小朋友们上课,而不是在生孩子。你看,女人的用处不是唯一的,对不对?”不等纤月反应,她又问道,“纤月见过的其他女性,是全部都在生孩子吗,每时每刻吗?”
“之前是的,但是我死了之后,就不是的。”她表情有些怔忪,似是在回忆,“我看到她们可以做各种各样的事情,可以吃好吃的东西,可以买漂亮的衣服,也可以有自己的工作……”
“你想成为其中一员吗?”
“想。”她说,“可是,我和她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我是小鬼,我是怨灵,我不是正常人,我会伤害到人类。”她说着,眼泪突然扑簌簌滚落,“可是,可是——”
可是,她原本也是活生生的人啊,为什么人类制造出了她,却又不接纳她呢?
为什么人类伤害她,她却不可以伤害人类呢?
她想不明白,也从没有人告诉过她为什么,于是,她便麻木自己,告诉自己,她就是一个没有用的孩子。
她一无是处,所以她怎么做都是徒劳的。
可是……
可是,她也还是忍不住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实现一些小小的愿望啊。
“纤月……”
恒弈想伸出手,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和他朝夕相伴许久的人。在他们被藏在影子斗篷的那些日夜里,纤月是最大的那一个,所以她总是沉默寡言,将他们护在身后,一个人默默走着。
有谁站了起来,抱住了这个无助哭泣的孩子。
“你看,你没有伤害到慕老师啊。”慕知轻轻拥了一下她,给她看自己的身上,“你没有伤害我,也没有推开我,所以你给老师的不是伤害,而是一个拥抱。你看,纤月,除了生孩子,我们又拥有了一项能力——拥抱他人。纤月,我要告诉你的是,伤害别人很简单,但是拥抱别人,却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哦?”
“对呀!”许愿第一个附和,“抱抱是表达喜爱的方式,是勇敢的!纤月,你已经是个勇敢的人啦!”
“……真的吗?”
许愿点点头,跑到了她的身边:“纤月,你看我们有什么不一样吗?”
有什么不一样?
她是愿灵,是人类信仰着追捧着的存在;她是怨灵,是人类嫌恶着摒弃着的存在。
“可是,我们都坐在了这里,我们上一样的课,读一样的书,我们都在寻找‘自己’,我们都是学生,又有什么不同?”
没有不同。
这所学校里只有老师和学生,只有知识和真理,指引每一位学生走向她们所期待的自己。
纤月低下头,看向了自己的脚腕。
那里原本是一对灰色的圆环,是将她锁在暗无天日的产房的锁链,是束缚着她飞向蓝天的翅膀的囚笼,是将她除了□□和繁衍之外的其他任何权利都剥夺的罪恶。
纤月俯下身去,摸到那对镣铐,它们锈迹斑驳,似乎一碰就会碎。
事实上,也确实碎了。
小小的女孩用力掰开了它们,将破碎的圆环揉碎在手心。她愣住,但又哭泣,因为曾几何时她一直都觉得,这镣铐是打不开的。
现在,她打开了,是她自己打开的。
所以……她其实也可以拥有更多的能力,不仅是生孩子或拥抱他人,对不对?
“从这一刻开始,你可以成为任何你想成为的自己。”
很高兴认识你,纤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