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究竟该为什么而活?
为自己、为黎民、为国家……还是为某一个人、一件事。
姜荩双臂交叠枕在脑后躺在屋顶上看着繁星满天的夜空。
他看似悠闲,却竖着耳朵听着下面的动静。他的听觉敏锐,学东西也快,在一次次比较下他才逐渐成了李淑慎的暗卫。
他不知道李淑慎为什么会梦见自己杀她,也不知道既然梦见这样的事她为什么还敢放任他近身。
她好像很谨慎,又好像很大意。她是不惧他,还是不惧……死呢?
姜荩不明白。她说他捉摸不透,他却想她才是捉摸不透的。
但是,就这样跟在她身边,就好像能做很多事情。
姜荩想起李淑慎说话时的神态,原本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隐约出现了些笑意。
李淑慎点着灯看着自己写下的曲子,觉得眼睛有些酸涩。近日来连日如此到底是损伤眼睛,也该好好歇一歇它们了。
她轻轻捂上自己的眼睛,叹气,最终还是离开书房,回到了卧室。随着她的动作,姜荩跃起,换到了另一处地方。
夜里又下了雪,李淑慎披着被子倚着窗听雪落。万籁俱寂,天地之间,唯白茫茫一片。
她忽而想到什么,身子才一探出窗户,还未开口,便有一道黑影从上头落下挡在了眼前。
姜荩盯着她的举动,在想应不应当推她回去。李淑慎却对他笑。
他落了一肩雪,乌发上也星星点点沾着白。
“……下雪了不知道找个避雪的地方去吗?不必时刻守着,琴府也是有护卫的。”她道。“去我的书房里歇息吧,可有被褥?”
他应声,转身要走。
“等下。”李淑慎费力地从柜子拉出床被子来,抱着被子通过窗户塞给他。
窗子大开,冷气冒进来,她打了个啰嗦,连忙合上半扇窗。
“去吧。”她笑道。
姜荩抱着被子,有些发愣,而后向书房去了。
李淑慎看着漫天的雪,心情格外舒畅。她爱梅花,更爱雪景。冬日虽冷,叫人裹得严严实实的,可这样的一片美景,却是难得。
然而她忽而想到寻常百姓家,若是贫困者,这样的雪,会不会是一场灾呢?
李淑慎隐去笑,合上窗,躺回了床上。
雪后好景,京中人家派人打扫好了东院梅园,邀人共赏。李淑慎回家歇息时,被母亲带着去了这次聚会。
去了才知,来人真不少。少女们凑在一起说着话,夫人们相伴着走走。男子们怕惊扰了女眷,则在另一处饮酒赏梅。比之春亭会的热闹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李淑慎小酌梅酒,脸上慢慢浮上红霞。听着耳边各式各样京中发生的趣事。
先说那戚家公子从北军去了极寒之地,守着疆土边界,为圣上所赞赏,说着大丈夫当如此,不惧艰苦。
再说谢家公子于朝廷上初露锋芒,其才智过人,解决了好几桩难断之事,为圣上器重,道其不久将去地方任职。
又说那魏洛东跑去做商贾,每每猜中行情,赚得那叫是一个盆满钵满。如今可算是京中最富的人了。
却说那赵家小姐赵盈英作得一手好诗,句句精绝,为京中士人追捧,上门提亲者络绎不绝,却被一一回绝。
还有还有那李家李淑慎……
“李小姐?”轻轻的好像怕碰碎瓷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虽周遭喧闹,李淑慎还是听见了。她转身去看,却是一熟人。
“赵小姐。”她颔首。
此时的赵盈英已不同当年那般狼狈不堪,身边围着许多女郎,看上去备受关注。
赵盈英向她行礼,看上去有些激动道:“李小姐竟记得我吗?”
李淑慎点点头。
赵盈英正想上去继续搭话,脑子里却又响起来那惹人烦的声音。
【呦,这不就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她回来了呀。】
【长的是挺好的,难怪你这么想念人家呢。】那人道。
【这回可不用藏着掖着了,你爹现在可不敢把你怎么样了。这还不是多亏了我,你得知恩图报啊。】
那鬼魂絮絮叨叨,说起来没完没了。赵盈英掐了自己一把,她吃痛,那鬼魂也能感受得到,马上安静了下来,怕她又发疯。
李淑慎离开的这几年,她与那鬼魂纠纠缠缠终于达成一致,它帮她摆脱困境,她满足它的一些心愿。那鬼魂虽不服气,但也算识相,知道自己控制不了这幅身子,只能依托着赵盈英活,最后就答应下来了,这些年磕磕绊绊、有惊无险的,总得说来也算是无事。
在旁人看了来赵盈英看着李淑慎发了会儿呆,然后便凑上去搭话了。本来围着赵盈英的几人到了别处去,给二人留下谈话的空间。
“李小姐,我一直感谢着你的几次相助。”赵盈英道,“李小姐或许不知,我生来没有接受过多少善意,世人冷漠,唯独李小姐似火。”
或许是怕再没有机会交谈,赵盈英恨不能把自己所有的心里话告诉她。
“冬日里穿着单薄衣裳被扔下马车,我不敢随便找人求救。”她那时多怕遇到心怀不轨之人,也多怕没有等她走回赵家就冻死荒野。“李小姐搭救了我,我从此许诺定要报答李小姐。”
“一年春天,在我头破血流时是李小姐递给我的一方帕子,若是旁人定会避之不及。”
……
“在我听闻李小姐北行历练,访师求曲时,心里无比钦佩。我多想像李小姐一样。”她说。
李淑慎静静听着,心里有些东西在慢慢瓦解。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