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归总是能找到问题的根源,接着提出合适的解决的法子。此地的风沙问题确实如其所猜测,他也已在着手处理。
“老伯,我抬这边。”李淑慎身着粗布麻衣在人群中穿梭,帮忙整着大风刮落的东西。
说出那个梦对她没有造成什么影响。在京中卖得正热的故事里有比她的梦更为奇异。他们几人虽然不曾多看,但是大街小巷总有人讲,初听令人惊异,再多听听觉觉得平平无奇。
黄粱一梦,或是上天指点。
姜荩沉默着上前接过李淑慎手中的东西,帮老伯放到他的推车上。
李淑慎冲他笑笑,老伯向他们道谢,李淑慎瞧了眼姜荩,姜荩僵了僵,不甚熟练地说:“没事。”
姜荩怕她伤了手时时紧盯着接过她手里的活,李淑慎只得看着他跑来跑去地忙。
午时,他们走到一条开凿的水渠旁,见水流奔腾,心不由静下来了。
“姜荩。”她突然喊他。
“在。”姜荩立刻应答,等她接下来的话。
“……没事。”李淑慎看着水流说,转头朝他笑笑,继续向前走。
“……”姜荩沉默着跟在她身后。
李淑慎请求谢怀归做事时带上她,让她记录些东西,谢怀归很惊讶,最后还是同意了。
他当时还道:“我在你的梦里可算是面目可憎。”
“如何说这话。”她笑,“我做了错事,你秉公办理罢了,怎么说得上是面目可憎?何况只是梦而已。”
做事时,李淑慎跟得很紧,尽力去理解谢怀归的思路。她确实为他的才能惊叹,难怪他在梦中能走至高位。这样的能力……嫉妒也嫉妒不来。
记录谢怀归行事当然有很多人,他们记下来的事例为官员们所学,凭李淑慎的能力,自然没法和这些专门的人比。李淑慎当然也明白,只是她记录,不是为了记下好的策略方便官员治理。她同这些记录的官员相探讨,向谢怀归询问,与他到现场探查、做事。她慢慢学得一些,到了晚上,已是疲惫不堪,然仍然奋笔疾书,以免堆积而忘。
等不那么忙时,李淑慎把自己关在屋里琢磨,试图用浅显易懂的话来描述当地的天气和解决的法子。而后简单的编曲,使它更易被人记住。她的曲词不规范到了极致,三字一句有之,七字一句也有之,简单的句子重叠反复,唱出来也很简单。
孩童总是闹腾着,但倒是很愿意亲近李淑慎,因为她长得好,又看上去没有什么大脾气,而且常常带着人来帮忙。李淑慎顺势教她们唱歌,他们不太懂这是什么歌,他们也从来没有听过这些歌,但是这些歌很好学,一个上午他们就学会了。你唱一句我唱一句,这歌就传开了,听得多了,也就记下来了。大人们听懂词,没有什么不好的话,就任她们唱去。忙得时候没有孩子们来捣乱倒是叫他们轻松。
来的孩子自然是还小不大会做事的。有小姑娘学会了跑回家,见姐姐在煮饭,便上前帮忙,接着要把新学的歌唱给姐姐听。
姐姐抹了把汗,没理妹妹。她把菜倒在盘子里,示意妹妹端出去。紧着把书拿出来看。
她原本没有这个机会去念书,只是听先生说因为几年前有位李官员谏言,又有另一个姓谢的大人献策,京中的富商巨贾又纷纷捐赠,又有兵士护卫着送钱财到各地,这学堂才建了起来。再后来先生们就来了,他们不必出钱去念书,而且必须来念书。钱从朝廷出,她们要做的就是读好书,将来能做事的做事,能出力的出力。这样浩大的消耗,这样的费人费力,百姓感激不尽,他们这些知事的孩子也懂得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如饥似渴地吸收着书卷里的知识。
家里不富裕,她还是要做一些事的,只是挤着在忙的空隙里念书。如果有一天——姐姐握着书的手紧了紧,她能任职,家里或许就轻松一点。
妹妹有些不高兴,坐在姐姐对面看她,姐姐背完了一首诗,松了口气,看了眼她,道:“你唱吧。”妹妹笑起来,唱了起来。姐姐听着,当是放松一下,然后她仔细听听这词,才发觉这是在讲他们当地的事。把事理融入曲子,极其不规范的词,和动听的调子……真是熟悉,像前几年那些歌。
“这是谁教你的?”姐姐问她。
“我说了很多次啦!你还没有记住!”妹妹鼓起嘴道。
“你那位……温姐姐?”姐姐放下书,向屋子里走去。
“对呀对呀!温姐姐又好看,又温柔,又会唱歌……”妹妹跟在她身后又开始夸她口中那位姐姐,用尽所学的一切好词去形容她对这位温姐姐的喜爱。
姐姐若有所思,继续看起她的书,习以为常地忽略耳边的絮絮叨叨。
李淑慎在这屋送走了一群孩子,在那屋又忍不住拿起笔来。
等停下笔去点灯,李淑慎才歇下来喝了口茶。
看着黄色的火光跳动,李淑慎恍然觉得年少的记忆已太久远。
那时穿戴着玉环金钗、绫罗绸缎,玩闹着纸鸢猜枚、插花剪枝,住的是雕梁画栋、飞檐翘角,出行时更是怕风畏光、乘那骏马香车。那时的记忆叫现在一回顾,竟觉得不可思议。
若是那时见到如今的自己,也会惊异吧。
李淑慎忍不住一笑,觉得未来之事真是无法预测。
她继续低头记事,不觉夜已深。她吹灭烛火,猜想姜荩与女护卫换了岗,便退门出去。
月亮融在夜色之中,熠熠星光,如坠梦中。
李淑慎在外走着,女护卫远远跟着。
她忽而听到“噗通”声,像是又什么东西砸到水里。再看前面,原来已经走到河边。
再往前走,她便发现河边有一个